璺筻 …… 神话原型批评理论视阈下 ＜＜虫黾王》中的原型探索 ◎阎丽 （郑州大学西亚斯国际学院外语学院，河南郑州４５１１００） 《蝇王》是英国作家威廉・戈尔丁的代表作，也是 一部集浅显与深奥、流畅与晦涩于一体的经典小说。 小说结构简单，但寓意深刻，内涵丰富，戈尔丁借孩 子的天真来探讨人性恶这个严肃的主题。故事发生 于想象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一群孩子在撤退途中 因飞机失事而被困于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开始这些 孩子还能和睦相处，但随着恐惧的产生和人性“恶” 的膨胀，孩子们丧心病狂、互相残杀，将世外桃源变 成了人间屠场。《蝇王》思想内涵的复杂性、深刻性为 读者的文本解读提供了广阔空间，本文试图从神话 原型批评理论入手探讨《蝇王》的深刻寓意。 一、简述神话原型批评理论 “ａｒｃｈｅｔｙｐｅ（原型）”一词由ａｒｃｈｅ和ｔｙｐｅ组成，指 模子或人工制品的最初形式，柏拉图认为理念世界 是宇宙万物的原型。原型批评是以结构主义为手段、 原型理论为基础的文学批评方法。神话原型批评兴 起于２Ｏ世纪２Ｏ年代，以弗雷泽的人类学、荣格的分 析心理学为理论基础。弗雷泽认为，巫术是原始人解 释与控制自然的重要手段，巫术活动中产生了仪式 活动，为了解释仪式，原始先民们创造了许多以神或 英雄人物为核心的神话故事。…在弗雷泽的“巫术一 仪式一神话”理论的启示下，学者们纷纷从仪式、神 话的角度研究文学起源、创作和现象，“被人为割裂 已久的原始与文明之间重新建立了有机联系”，弗雷 泽从神话角度研究文学的方法也为原型批评理论提 供了新的启示。心理学家荣格提出集体无意识理论， 他认为潜意识是广泛的概念范畴，能分为“个人无意 识”和“集体无意识”两个层面，“集体无意识”是某个 民族或种群所拥有的、世代传承的种族记忆，是人类无 数同类经验积累的心理气质遗传形式，“集体无意识” 的外化形式被称为“原始意象”或“原型”，“原型”是一 种“预先存在的形式”，属于人类的本能活动范畴。 弗莱是神话原型批评的集大成者，其论著《批评 的剖析》被称为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的“圣经”。弗莱认 为神话与宗教仪式是古代人类的心理经验形式，随 着神话、仪式的过时与消亡，神话模式就以各种文学 模式出现，如赞美自然、歌颂神灵、颂扬人性等。弗莱 将原型理论运用于文学实践之中，认为神话是一个 “总体隐喻的世界”，文学的任务就是用艺术手段揭 示神话意指的东西和无限的意蕴，原型就是文学的 一种隐喻或象征。神话一原型批评理论从人类学的 １３２ 视角出发，将文学作品置于神话、原型的视阈下进行 考察，有助于挖掘文学作品的普遍规律。 二、《蝇王》中西门与猪仔的原型 Ｉ一）西门的原型 从伊甸园的原罪与普罗米修斯的反抗开始，人 类就违背了上帝的旨意，不断地掠夺、残杀和毁灭。 在小说《蝇王》中。戈尔丁以“基督一替罪羊原型”“疯 子原型”“小丑原型”表达了上帝和理性死亡后人类 的自由选择空间。对于《蝇王》蕴含的大量原型，需要 运用神话原型批评理论进行揭示，从本体论的高度 进行思考，从替罪羊原型、疯子原型、魔鬼原型、狂欢 仪式等入手探究小说的深层意蕴。“替罪羊”有代人 受过、替人赎罪的含义，《新约》中就有耶稣为救赎世 人的罪恶，宁愿当成祭品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因而， 耶稣有着“替罪羊”的特征，并形成了“基督一替罪 羊”原型。在《蝇王》中的西门就是一个“基督一替罪 羊”原型人物，西门这个名字使人联想到耶稣最心爱 的门徒西门・彼得，他具有先知、至善、赤诚、殉道、勇 敢等崇高品质，戈尔丁说过，我在寓言中放入了基督 一样的人物，就是男孩儿西门。西门极具同情心，从 内心深处爱护别人，勇于替别人承担罪过。如当孩子 们嘲笑猪仔时，他细心呵护与帮助他；当猪仔的眼镜 被杰克一巴掌打掉时，热心的西门为他找眼镜；当拉 尔夫埋怨“小家伙们”偷懒时，西门总是想办法替孩 子们开脱。不管条件多么恶劣，西门总会钻进灌木丛 中专心祈祷，最后西门背着沉重的十字架走向了死 亡，在西门身上我们看到黑暗世界的一丝曙光。 献祭是不可缺少的宗教仪式，人们为避免危机 与灾难将“替罪羊”献给诸神，以求获取生命的救赎 和灵魂的解脱，耶稣死在十字架上是生命的“献祭”， 更是人类灵魂的“救赎”。当黑暗与怪兽占据孩子们 的心灵时，以杰克为首的猎手们将蝇王戳在木棍上 献给怪兽，猪头充当了魔鬼的原型，而西门就成了献 祭魔鬼的“替罪羊”。耶稣有着凡人的泪水与悲哀，但 他不惧怕死亡与痛苦，为了承担世人的罪过，以血肉 之躯担负着非人的磨难，耶稣的磨难也预示着西门 的命运：为搞清野兽的“真相”，西门走过藤蔓交织的 “毯子”，箭似的阳光射到他的身上……耶稣以上帝 的话为由拒绝了魔鬼的诱惑，面对蝇王的诱惑和威 胁，西门并没有丢弃这群堕落的、野蛮的、杀戮的孩 子，他像耶稣那样纯洁慈善、心中无恶，孤独地行走 于荒岛上，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继续前行，探究“怪 物”的真相，想尽办法将真相告诉处于恐惧中的孩子 们，西门那羔羊般的救赎展现出强烈的牺牲精神。象 征光明、希望与拯救的西门死后，孩子们陷入极度混 乱之中，猪仔被杀，伊甸园般的小岛被湮灭于熊熊烈 火之中。“上帝死了！……我们全是他的谋杀者Ｉ”随 着宗教信仰、伦理支柱的倒塌，人类陷入孤独、绝望 的境地。［ （二）猪仔的原型 《蝇王》中的猪仔是忒拜城国王彭透斯的置换变 形。彭透斯是厄喀翁和阿高厄的儿子，彭透斯侮辱神 祗，不承认狄奥尼索斯的神性。极力反对信徒对狄奥 尼索斯的崇拜，并将酒神的信徒关进大牢。为报复彭 透斯，狄奥尼索斯将他带到兴奋狂热的信徒面前。彭 透斯被狂热的妇女当成狮子撕成碎片。古希腊神话 中这个复杂的反对与报复关系正是《蝇王》中猪仔和 杰克关系的置换，杰克的原型是酒神狄奥尼索斯，而 猪仔的原型就是彭透斯。猪仔是理性与文明的坚定 维护者，他用螺号引导拉尔夫，不顾一切地保护螺 号，他要将社会正统强加于生命本能冲动之上，协助 拉尔夫建立文明、有秩序的社会；杰克是力量和本能 的化身，他信奉暴力、崇尚原始欲望，要打破文明、理 性等外在束缚。Ｃ。 猪仔的命运和彭透斯相似，彭透斯 被信徒们当成野狮撕成碎片，而猪仔被滚落的巨石 砸死，就像刚被宰杀的猪，猪仔的死反映了理性的脆 弱与无力。在杰克的带领下，这群“小野人”背叛了以 拉尔夫为首的文明社区，失去了自我意识，杀死了同 伴，毁灭了一切，忘记了过去，没有了将来。 在西方文学中，狂欢式的人物——小丑形象是 必不可少的，如《李尔王》中的傻子地位卑微、又傻又 癫，《蝇王》中的猪仔就是小丑形象的变体；同时。他 也是理性力量的维护者，能够洞察世事，用智慧引导 孩子们遵循秩序，却始终没有被接纳，成为被人取笑 的小丑。…猪仔是这个世界的不合时宜者，在这个混 乱、无序的世界里进行自我放逐，并揭示了这个世界 的虚假与荒诞。猪仔还是科学和智慧的象征，与猪仔 相伴的有两种意象，分别是眼镜与螺号。眼镜闪烁着 智慧之光，在有无怪兽的问题上，猪仔思考的出发点 是科学，他将科学作为评判一切的依据。作为彭透斯 的置换变形，猪仔是理性、科学、小丑的融合，这使猪 仔形象拥有更深刻的象征意义，猪仔的死亡预示着科 学、理性、文明的失落，在人类发展史上科学理性占据 重要位置，但和生命本能发生冲突时却不堪一击。 三、《蝇王》中的狂欢仪式与怪兽原型 在《蝇王》中“死”是邪恶无限蔓延的结果，是非 理性力量无限扩大的象征，为了揭示死亡的神秘，戈 尔丁将目光转向狂欢的宗教神话仪式，赋予死亡更 多的形式与象征意义。仪式是用于特定场合的固定 的正式行为，是对非经验性存在的信仰，是有着丰富 文化信息的行为模式，仪式的终极价值就是原型，狂 欢仪式是人的原始欲望的发泄。人是矛盾的统一体， 人的身上既有理性与文明的倾向，又有动物性的倾 向，在没有道德、法律、文明约束的空间里，人身上的 动物性必然会尽情释放，而狂欢则是人的欲望、暴力 倾向、生存本能等原始宣泄，猎杀仪式是人类的暴力 倾向的自然流露。［ 《蝇王》中每次猎杀活动时，孩子 们会手持木棍、围成圆圈，莫里斯装成野猪，尖叫着 跑到中央，孩子们唱着“杀掉猪，割喉咙，干掉它”，罗 伯特大声嚎叫，拉尔夫用标枪投向他，使猎杀成为一 种公开的狂欢庆典仪式，莫里斯与罗伯特成为狂欢 化人物。每次会餐时，孩子们会聚集到草坪，杰克则 “涂着泥彩，颈挂花环，坐在那里像尊偶像”，这反映 了杰克的头领地位得到孩子们的认可。 恐惧是诱发人的原始野性的根源，在《蝇王》中 “怪兽”是使孩子们产生恐惧并坠入地狱的根源。长 着紫红色胎记的小家伙说“怪兽”在林子里，波西维 尔认为“怪兽”是从海里来的，艾里克发现“怪兽”从 天上下来。不管怎样，“怪兽”都出现于相同的背 景——黑夜。其实，“怪兽”是子虚乌有的，是孩子们 心中因害怕而形威的集体无意识，先知先觉者西门 认识到“怪兽”就没看见人类有着与生俱来的原罪， 并指点迷津，却被谩骂或嘲笑。当一道耀眼的光亮划 破天空，一具尸体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这具尸体成为 孩子们惧怕的“野兽”。杰克对猪仔的追杀，表明他完 全迷失人性变成了怪兽。ｌ６ 《蝇王》是戈尔丁借用神话原型创造的“现代神 话”，“蝇王”即“苍蝇之王（Ｂａａｌｚｅｂｕｂ）”，《圣经・马太 福音》中“Ｂａａｌ”是万恶之首、污物之王。戈尔丁以“蝇 王”命名小说，寓意着小说的价值指向——人性恶， 这是作家对人性泯灭、文明尴尬的深刻反思，并借放 逐原型、伊甸园神话构建预示了人类永远无法返回 原始和谐的生活状态。 ［参考文献］ ［１］黄晨淳．希腊罗马神话故事ＩＭ．］．北京：中央编译出 版社．２００１． ［２］彭兆荣．文学与仪式：文学人类学的一个文化视 野：酒神及其祭祀仪式的发生学原理『Ｍ１．北京：北 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４． ［３］［英］威廉・戈尔丁．蝇王『Ｍ］．龚志成，译．上海：上海 译文出版社．１９８５． ［４］［法］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巫术、 宗教、艺术、神话［Ｍ］．陆晓禾，黄锡光，等，译．北京： 文化艺术出版社．１９８９． ［５］［关］Ｌ．弗雷・罗恩．从弗洛伊德到荣格：无意识心 理学比较研究【Ｍ１．陈恢钦，译．北京：中国国际广播 出版社．１９８９． ［６］吴丽敏，李春华．从兽性到阴影：对《蝇王》的原型 探索【Ｊ１．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２００６（３）． ［作者简介］ 阎丽（１９８３一），女，河南辉县人，硕士，郑州大 学西亚斯国际学院外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语言 学。 睛任编辑李佳怡】 １３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