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纳兰性德,我心感之
——浅析纳兰性德多情的一生
汉语言文学 130401111012 邹娟
[内容提要]清初词坛名家纳兰性德生活在一个鼎盛的王朝时代,其煊赫的家族背景,绝世的个人才华以及顺畅的仕途生涯,使人们习惯的认为他一定会成为一个盛世之音的歌颂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的词作中更多流露出的是与其身世、家族、王朝乃至整个时代完全相悖的哀婉感伤之音。事实上,他的这种风格的形成是有着十分广阔深远的社会现实原因和内在曲折的精神因素的。
纳兰性德词以真切自然的风格和悲凉哀婉的情调著称,本文主要从作者的多情探讨其词“惆怅之心”,而纳兰性德的多情人生,源于他的气质性格,感情经历,家庭原因,同时他也受到“以悲愁为美”的审美情趣的感染。此文着重通过论述纳兰性德人生悲剧形成的外因与内因,论证了外因——即境遇、家世、爱情、身体状况的不如意只是加速了他的悲剧的形成,内因——即纳兰性德的气质性格才是其悲剧形成的根源,内外因的相互作用、相互冲突才最终导致纳兰性德的悲剧。
[关键词]纳兰性德 悲凉一生 多情惆怅 感伤情怀
历史的长河奔流不息,五代十国之后,一位多情短命的词人诞生了,他就是纳兰性德,纳兰性德(1655-1685):为武英殿大学士明珠长子,原名成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清初著名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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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德少聪颖,读书过目即能成诵,继承满人习武传统,精于骑射。在书法、绘画、音乐方面均有一定造诣。康熙十五年(进士。授三等侍卫,寻晋一等,武官正三品。
妻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赐淑人,诰赠一品夫人,婚后三年,妻子亡故,吴江叶元礼亲为之撰墓志铭,继娶官氏,赐淑人。妾颜氏,后纳江南沈宛,著有《选梦词》“风韵不减夫婿”,亡佚。纳兰性德死时,年仅三十一岁,“文人祚薄,哀动天地”葬于京西皂荚屯。有三子四女。一女嫁与骁将年羹尧。
纳兰性德与朱彝尊、陈维崧、顾贞观、姜宸英、严绳孙等汉族名士交游,从一定程度上为清廷笼络住一批汉族知识分子。一生著作颇丰:《通志堂集》二十卷、《渌水亭杂识》四卷,《词林正略》;辑《大易集义粹言》八十卷,《陈氏礼记说补正》三十八卷;编选《近词初集》、《名家绝句钞》、《全唐诗选》等书,笔力惊人。
纳兰性德以词闻,现存349首,哀感顽艳,有南唐后主遗风,悼亡词情真意切,痛彻肺腑,令人不忍卒读,王国维有评:\"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在他身后,纳兰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第一学人”①朱祖谋云:\"八百年来无此作者\" ,潭献云\"以成容若之贵……,而作词皆幽艳哀断,所谓别有怀抱者也\",当时盛传,“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纳兰词》传至国外,朝鲜人谓“谁料晓风残月后,而今重见柳屯田”。
纳兰词初名《侧帽》,后名《饮水》,现统称纳兰词。
纳兰性德于顺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公元1655年1月19日)降生在北京,其父是康熙时期权倾朝野的宰相明珠,母亲觉罗氏为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一品诰命夫人。而其家族——纳兰氏,隶属正黄旗,为清初满族最显赫的八大姓之一,即后世所称的“叶赫那拉氏”。纳兰性德的曾祖父名金台什,为叶赫部贝勒,其妹孟古姐姐,于明万历十六年嫁努尔哈赤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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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皇子皇太极。其后纳兰家族与皇室的姻戚关系也非常紧密。因而可以说,纳兰性德一出生就被命运安排到了一个天皇贵胄的家庭里,他的一生注定是富贵荣华,繁花著锦的。然而,也许是造化弄人,纳兰性德偏偏是“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
纵观纳兰性德词风,清新隽秀、哀感顽艳,颇近南唐后主。而他本人也十分欣赏李煜,他曾说:“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而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人说他的词有南唐二主之遗风,我说这又是一位多情种,又是一段人间不了情,仍然是以哀怨清丽的诗词行走于世间的男子。“我是人间惆怅客”这是他对自己定位。
让我们把时间延伸成一条线,如风筝的线轴拿在手中,缠腰拉近,缠绕拉近,把风筝般的往事拉倒你我的眼前。
纳兰性德的词中忧郁多,欢快少。究其原因,无外乎多情二字。
世间有那么一种人,天生情感丰富,再加上聪慧异常,他的感情比常人又细腻三分、透彻七分。容若就是这样一位忧郁富贵公子。他有着聪明的头脑,一颗孤独的心,敏感而多情,是那种类似秋水幽谭般深刻的孤寂。她的词中处处充斥着一种不被理解的苦闷,真是“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
出身名门贵族、自小锦衣玉食又深得父母宠爱的纳兰性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忧愁呢?我想,他的忧郁应该是少年开始的少不更事之时只知锦衣玉食,享受父母的宠爱。长大后渐渐看清了一些事理,有了思想也有了烦恼。如猜不错的话,纳兰容若应该和寻常少男少女一样,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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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的烦恼也是产生于情窦初开之时吧!
《如梦令》
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这应该是一段青涩的爱情,一段美丽的邂逅。
暮春的某个清晨,辘轳金井旁,满树绚烂的春花开得正盛,落英缤纷之处,一位少女亭亭玉立。场景如画。美不胜收。就那样一个不经意相逢的瞬间,便被深深地触动心弦,一见钟情。谁能知道,少女那流转的眼波是不是也对自己钟情?柔肠百转,却无法获知对方的心意。
这词的主人公是谁根本无考究,据说纳兰的这首词是写给他的初恋情人的。据清人笔记小说记载,容若与他表妹相恋已经有了婚约,他的表妹容貌绝美,可惜后来被选入宫,吞金而死。还有一说是因为父母极力反对他们的婚事,把表妹送入了宫中做了妃子,落得相思成灰。
《画堂春·争教两处销魂》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嫁入帝王家的爱人从此难再见,自你别后,音容两渺茫。
鸳鸯梦终究难逃破碎,哪怕什么都不要,与相爱的人共守清贫的心愿也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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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首次词中,纳兰连用三个典故似乎在说明自己与恋人原有婚约,虽然历尽艰难,但结为连理也是极有可能的。却没料到恋人如嫦娥奔月一般离去,两人永别,绝难再见。牛郎织女一年之中尚可在七夕有一日得见的时候,而自己和恋人的境遇竟不如他们,如果可以,自己宁可不做锦衣玉食的公子,愿与恋人做一对贫贱夫妻,只要在一起便心满意足。这样一解,似乎这纳兰性德与表妹的传说又增加了点可信度。词人多角度运用多种表现手法,兴缘情移,景为情设,思想内容的丰富性与对象的多样性,使得抒情方式多姿多彩,创作内容也多种多样。②
还有一首诗,更能体现体现纳兰他那细腻忧郁的内心
《河传》
春浅,紅怨。掩双环,微雨花间画闲。无言暗将红泪弹。阑珊,香销轻梦还。
斜倚画屏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记当时,垂柳丝,花枝,满庭蝴蝶儿。
词人虽只字不提,但我们也能知道这美好的春光里一定有个美好的人儿在其中,这个人也就是词人相思之人。
美好的东西向来是留不住的,就像最美的人间四月天终会随芳菲陨落而到尽头一样,这梦幻般的日子只能留存在记忆中。
读这一阕小令,仿佛一幅动态画面浮现在眼前:那轻蹙着眉,从一地落花中走过的女子莲步轻移,素手掩上门环,仿佛从此也把心扉关闭。转身时就连背影都带着孤寂与清冷哀怨,轻轻地一声叹息,腮边滑下两行清泪。
曾经的芙蓉如面,声声娇唤,款款柔情都沉淀成三更梦里的呢喃呓语,沉淀成高高宫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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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心欲绝,世俗阻隔的撕心裂肺,沉淀成权力与繁华盛景中的晶莹泪光。
一生一代一双佳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却不能相亲,天为谁春?
浣溪沙·相看好处却无言
1674年,纳兰性德二十岁时,终于在父母安排下娶了两广总督兴祖之女为妻,他终究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古时男子视传宗接代是人生重任,注重门当户对,媒妁之言,极少私定终身娶得自己心中所喜所爱的女子,常常揭盖头之前还不知道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长什么样,有没有爱也是后来的事。
他娶卢氏是勉为其难的责任,还是真心地需要一个知情达意的妻子?我们无从知晓,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当时卢氏年方十八,生而婉娈,性本端庄,确实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嫁与纳兰性德之后,二人夫妻恩爱,感情笃深。③卢氏生于顺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初五,小容若两岁多,出生在满清福地沈阳。她的父亲卢兴祖是汉军镶白旗人,因文才武略而重用,官至两广总督、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等。出身这样的名门,自小受的是“传唯礼义”,“训有诗书”的文化熏陶,加上满汉文化的交融浸淫,使得卢氏“贞气天情,恭容礼典”,自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十八岁那年,这位“生而婉娈,性本端庄”的美佳人,嫁到明珠府,做了同样“貌姣好”的容若的妻子。无论门第、教养而言,还是年龄、相貌而论,两人喜接连理,都可谓“珠联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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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纳兰家族大少爷的少奶奶,卢氏深知角色重要,责任重大。不过,聪明的她自有一套创造和谐家庭的“夫人之法”:对公婆克尽孝道,对丈夫举案齐眉,对小叔照顾有加,便是洗浆衣裳,编织帽袜等琐碎家务小事,她也都勤慎躬行,算得上“上得厅堂,下了厨房”的完美型家庭主妇。拥有这样的贤妻,身为丈夫的容若省心许多,心情当然也格外舒畅。卢氏不但美慧温柔,明晓事理,更难得的是,她在心灵上和容若“高水流水”般共鸣,自是难觅的知音,正所谓“抗情尘表,则视若浮云,抚操闺中,则志承流水”。
虽说卢氏不具备文学细胞,“素未工诗”,不能与容若唱和,但绝不能说她没文化。在容若词作中,曾两次用了李清照“赌书泼茶”的典故,如“手翦银灯自泼茶”和“赌书消得泼茶香”句,便足以说明她是一位解诗情,识风雅的“知性女子”。才子配人佳人,这对年轻的小夫妻自然是非常恩爱,或是“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或是“记巡檐花罢,共梅枝,还向烛花影里,催教看,燕蜡鸡然”,温馨而浪漫。两人的世界里,天地浪漫,风月无边,实在是羡煞人也。
美满幸福的新婚生活激发他的诗作创作,例如这首
《浣溪沙》
十八年来堕世间,听花嚼芷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锦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在这里,纳兰把对面的人比喻为天上的星子落凡尘,可见在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珍贵,这世间所有的美都无法与她比拟。
两人缠绵的光阴胜过醇酒,他将她端详,满心欢喜。人面胜过桃花娇艳,云鬓如雾,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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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较软无力,肌肤如玉生香,真是美到令人惆怅,他对她如此痴迷,纵那迷恋是万丈深渊,他亦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那一刻,他或是幸福到失声,或是幸福到落泪。虽然不言不语,情谊仍是相看两不厌的深长绵延。
“相看好处却无言,”容若用这样的一句话来结尾,便真的是幸福到极致了。
他的幸福总是那么少,忧伤总是那样多,这阕《浣溪沙》词,亦成了他生命中最婀娜有致的风月情浓,原来纳兰容若的生命中也有这样璀璨如珠的时刻。
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他已不想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不喜欢做的事。他只愿意享受两人幸福甜蜜的生活,于是才有了这样在纳兰词中难得一见的明媚之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
然而,像花儿一样的“幸福”还不足三年,就突然被命运无情地中断。康熙十六年五月,在一个“寒更雨歇,葬花天气”,卢氏因难产而香消玉殒,撒手人寰。对于刚刚二十三岁的容若而言,和自己最最亲爱的人儿经历一场突然而止的生死之别,实是一种莫大的震撼和刺激。
和卢氏的三年,应是容若最幸福、最快乐,也是最轻松的三年。那时的容若风华正茂,结婚第二年,便中了进士,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直到卢氏去世之时,皇上还没有给容若安排工作,所以“无官一身轻”的容若赋闲在家,和娇妻朝夕相伴,吟诗作画,卿卿我我,实在是恩爱得紧。然而,在无情的命运面前,“不信鸳鸯头不白”的海誓山盟,轻飘飘得像一个笑话。
富贵又如何?挽不住生命,美丽又如何?等不得未来,年轻又如何?止不住病魔。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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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命运之神的随意“拔弄”间,全部化作云烟。“瞬息浮生,薄命如斯”的惨淡现实,是年轻的容若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他倒是愿意相信那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便是在双林寺给亡妻守灵时,他仍难以接受卢氏已去的事实:挑灯坐,坐久忆年时。薄雾笼花娇欲泣,夜深微月下杨枝。催道太眠迟。憔悴去,此恨有谁知,天上人间俱伥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疑。
对于痴情的容若来讲,最大的痛苦正是“情在不能醒”。此后的岁月中,或是“满砌落花红冷”时,或在“黄叶青苔归路”上,或在“纤月黄昏庭院”中,他总是陷在无穷无尽的“幽梦”中,和卢氏魂来神往,不可自拔。“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恩爱点滴:或是“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的缠绵,或是“戏将莲菂抛池里,种出莲花是并头”的浪漫,或是“半月前头扶病,翦刀声犹共银釭”的柔情,被他一遍遍追忆,情到浓时,竟会痴得自言自语。正如他在《寻芳草•萧寺记梦》里喃喃道:“客夜怎生过?梦相伴,倚窗吟和。薄嗔佯笑道,若不是恁凄凉,肯来么?”
心死如灰的容若,漠观春花,遥望秋月,满腹悲苦,一心凄凉,谁解他的心事,又有谁来慰藉他的忧伤?肯来么?肯来么?容若还在人世,玉人已上天堂。人间天上,生死相隔,纵是不甘尘缘未断,也只能“两处鸳鸯各自凉”。
容若的作品中,那些意浓情长的悼亡词作,占有很大的比例,至今读起来,依然是“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由此可想见容若当初的心境又是何等感伤,梦再真,梦再好,也终归是梦,到头来也只是“赢得更深哭一场”。
在这期间,纳兰性德写下了大量悼亡怀恋之词,其中我最喜欢这阕——
《南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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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在这首《南乡子》中,纳兰容若在无声的哭泣中,想要提笔绘出娇妻的模样,然而回忆袭来,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人却已逝。再也见不到了啊,为什么生前没有待她再好点呢?想着你可爱的模样,那倩影只在盈盈泪光中恍惚,画也画不成。
词的上阕,写自己欲为妻子画像,以寄托思念之情,却是“一片伤心画不成”下阕则来评述两人之间的缘分。我们的鸳鸯梦这么早就断了啊,你已经从人生如梦的梦中醒来,而我却这人世间继续。夜深更漏静,孤灯如豆,熬着每一更夜的凄凉,望着窗前夜雨中风铃哭泣。
“一片伤心梦不成”,如此精警隽永、独具匠心的语句。自爱妻逝后,纳兰性德便陷入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之中。他的情感世界犹如寒冷的冰,只留悲伤地裂痕不断发出断裂的声音。而他的词风也自此突变,写出了一首首哀婉凄楚,令人肝肠寸断、伤心千古的悼亡之词。
以至浅之语表达至深之情,纳兰词的魅力就是纳兰性德的忧伤,这忧伤往往连同他的痴情深深地刻在他所做的词中。正如况周颐所说:“纳兰性德作词纯任性灵纤尘不染④卢氏的离去,是天妒红颜,还是红颜命薄,她与纳兰情深不寿,纵然情再浓爱再深,纵然才子佳人世无双,也难免落得鸳梦断的结局。最终,空留几篇诗,几行文,清泪流
“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年的婚姻生活,虽说不长,可已经积攒了足够的“感情”份量。容若对于卢氏的痴情,除却“初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心理因素外,更在于他认为只有卢氏真正懂他,可谓“知己之恨尤深”。重情之人的思念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对于纳兰容若来说,他的回忆之苦由时间一秒一秒堆叠,时间越久反而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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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的词中所诉,“料也觉、人间无味”、“惟有恨,转无聊”、“春花秋叶,触绪还乡”·相思到人间无味,触叶还伤的地步。这种岁月年复一年,磨蚀掉的岂止是他的年华,更是他的身心。
他是那样的思念那个她,那些往日的印记深深地刻在心里,已经随着岁月慢慢深入骨髓,成为他所有诗歌的忧伤基调。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西风乍起,凉风入骨,天上人间黄叶萧萧,又是伤秋时节,残阳中独自伫立,往事如风。曾经一树一树的繁花,绚丽的开过之后,又静静地枯萎零落。蝉声渐渐远去秋风吹来,与夏天一同远去的,还有那曾经的欢乐时光。
多少旧事,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思来却是随风而去,再也回不来的幸福时刻。美满的夫妻生活纵使情深似海,如今也是天人永隔。那些相互依偎的日子,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再珍惜呢?
下面这首《蝶恋花》可谓是其悼亡词之代表作:
《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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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这首词无一哀悼之意,却又句句哀婉凄楚,字字伤心伤神,哽咽不能言语。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最为黯然伤神。纳兰把自己的哀痛与月亮。天上的月亮正如他的人生,他的爱情,只一夕圆满,只一夕幸福,其余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在这里,作者借用一个典故,这个典故也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描述的是一个叫荀奉倩的人极爱他的妻子,有一次,正逢寒冬腊月,妻子身患风寒高烧不退。荀奉倩心急如焚,为让爱妻退烧不顾外边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毅然脱掉衣物,赤身跑到庭院里,让风雪冻凉自己的身体,再回屋贴到妻子的身体上为其降温.
“如果真的能够像月亮一般,有团圆的一天,我也会像荀奉倩一般爱妻子。只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见如今的我比阴晴难定的月亮更辛苦百倍。”
纳兰总是纠结于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上,所以他才无法从往事的愁苦哀怨中走出来.。正是这个缺点却是他词中妙思的源头和精华.
他的多情感伤在下面这首词中更清晰的传达。
《采桑子》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花灯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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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首是纳兰词名篇中的名篇,化浓情为淡语,平白易晓。
我仿佛看到:在一个风雨连绵的深夜,一个惆怅孤独的人,坐在灯下,身体的影子在灯光下拉长拉长··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上阕写雨夜,下阕则转写孤独无聊。凄凉,使彻夜无眠;无聊,便无聊到不知因何无聊。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无聊与无眠,却模模糊糊道不真切。只知道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愫。醒着醒着,都没有意义。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着什么,却了无情绪,翻腾不安。
在这首词中,纳兰性德的相思之情却又几分怪异,字里字外透着那么几分慵懒,几分消沉,几分无奈,几分迷茫。
心,悬在空中,没有着落,如人从高处坠落时的惶恐,那分明是一种孤寂的表现,孤独到没有人在这风雨寒夜陪伴自己,没人可听自己诉说情怀,没人可以让自己欢喜没人可以心心相印,没人可以··
孤独很深,深到了心灵深处。思念很远,远到了连梦也不能到达的地方。
纳兰性德的悼亡词是深情人作深情语,他把刻骨铭心的爱恋,恨入骨髓的丧失,痛彻肌肤的思念,种种感情注入词中,使得他的每一首诗都有一股震撼人心的情感力量。⑤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哀伤和思念越来越少的借助实景实物,越来越多的走向内在,逐渐郁结在他的心灵深处。从康熙十六年到康熙二十四年这八年中,漫长的哀伤和思念一点一滴的耗尽了他的生命,词人的心经过绝望之后复归于平静。在《采桑子》中:“谢家庭院残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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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⑥
卢氏去世之后,纳兰又续娶了官氏,官氏的父亲朴尔普,也都是被封为一等公。出生在这样“奕世簪缨,贵盛其比”的大贵族家庭,官氏的“贵气”肯定不缺,身为满族女子,又是武将的后代,可能还有几份“霸气”和“豪气”,虽不敢说没教养,没文化,但肯定不是和卢氏一般娇柔贤慧的淑女模样。想来这样的女子,容若也无法喜欢起来。
可不管容若喜欢不喜欢,官氏尊贵的身份和起码的地位还是应该有的。说来也奇怪,这位堂堂正正的“二夫人”却在纳兰家族的祖茔里遍寻不到有关她的墓碑。更让人费解的是,容若墓前由徐乾学所做的《皇清通议大夫一等侍卫佐领纳兰君墓志铭》(今存首都博物馆)刻石上,介绍“继室官氏,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朴尔普女”句时,石上“朴尔普”三字被人凿去,字痕模糊。而在徐乾学后来所修订的《通志堂集》中,刊刻此段铭文,也仅有“继室官氏,某官某之女”寥寥数字。如此隐晦的手段,有专家猜测是官氏的父亲“或曾获罪朝廷.墓铭遂剜去其名姓”。不过,稽诸史实,朴尔普并无罪愆,且去世远至康熙五十年之后,可见“因罪讳名”的说法并不成立。那么,根据合理的猜想,这位历史面目模糊的官氏,可能在嫁给容若后,夫妻关系并不融洽。在容若的诗词,也似有暗指,譬如《点绛唇》中有“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句。再者,两人结婚四年,却没有子嗣(相对比的是,无论卢氏,还是其他侧室,皆有容若的骨肉),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容若去世后,倍受冷落的官氏,一无夫妻恩情,二无子女牵挂,三来估计也有娘家撑腰,自是一走了之,另嫁他人。另作他人妇的官氏自然不可能下葬纳兰家坟。无论如何,对于明珠和朴尔普两家而言,官氏改嫁都是一件尴尬的事。既然如此,那么“模糊”容若墓志铭上有关介绍,也在情理之中。
至此,我们也就应该更好理解为何在卢氏去世五六年后,容若还要频繁回忆她的好。寂寞的容若恨不得卢氏“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他对卢氏的怀念,或许有放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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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可这种“放大”,更多缘于前夫人(卢氏)和此夫人(官氏)的差距之大。容若的狂傲一面,寡欢一面,敏感一面,恐怕在官氏看来是极其不理解的,她的“红袖翠巾”,自然也不可能搭到容若的肩上。可怜的容若也只好“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觅不得知音的共鸣,无奈又绝望的容若,自是“料也觉、人间无味”。现实的情感困境和夫妻尴尬,使得容若有爱说不得,有苦诉不得,也就愈发怀念从前与卢氏相处的美丽时光。
对容若来讲,卢氏就是他的“唯一”,正如他在词中郁郁唱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也许“悲情”就是上天给他定好的命运基调,命运的偶然,悲剧的巧合,令人怀疑那是一场精心预谋的“天杀”或“自杀”。就在卢氏去世八年之后,同样是在一个同月同日的“葬花天气”(阴历五月三十日),他和卢氏一样,以同样突然,同样匆匆的方式离开人世。这样的结局,还真是应了他在卢氏忌日写的《金缕曲》中的那一句:“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可是,上天觉得这样的悲剧还不够深刻,它要让悲情的容若背负更多的“情感伤痕”,以此嘲笑人类的渺小和脆弱。就在容若三十岁那年,已做了七年御前侍卫的他,正处在人生底谷期,经历着事业上“七年之痒”的煎熬。漫长的七年时间里,堂堂一名进士,干着不外乎入值、扈驾、养马等高强度、低智力的体力活,自然与他的理想相差甚远。“期间有一首词最能表达他那时的无奈。
《虞美人》
凭君料理花间课,莫负当初我。眼看鸡犬上天梯,黄九自招秦七共泥梨。
瘦狂那似痴肥好,判任痴肥笑。笑他多病与长贫,不及诸公衮衮向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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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犬都上天了,而真正有能力的人却在这里料理花草,扶梨耕种忍受清贫。
这些词句极率真,冷峭而犀利,“墓志铭”中记载了他的日常生活“闭门扫轨,潇然若寒素,客或诣者,即避匿。拥书数千卷,弹琴咏诗自怡悦而已。”清心寡欲的纳兰并不愿意与其官员同流合污,宁可自己弹词咏诗自娱自乐。
他的词中多半描绘清苦平淡的生活,从他的诗句中“镜中无奈颜非昨”,可见那时的他多么的孤独,无奈,虽然我们不知那明镜之中,往日俊逸出尘的男子是否华发已生,但从词中得知他的心中确已苍老百年。在卢氏去世的三年后,或者迫于家庭压力等各方面因素,已是“心灰尽,有发未全僧”的容若,只好又续娶了官氏。如果说卢氏出自“名门”。那么官氏就是出自“豪门”了。她是满清八大贵族的第一望族——瓜尔佳氏的后人,其曾祖父直义公费英东,性格忠直,作战勇敢,是清朝的开国元勋,努尔哈赤最为依重的五大臣之一;其祖父图赖一生重情,愁也因情生。纳兰性德这一份荡气回肠的悲凉终因他的多情而生。他的至情至性让他看不破这世间红尘皆为虚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甘之如饴。
《摊破浣溪沙》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肠断回收处,泪偷零。
词中之句“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人间何处问多情,其实非是薄情,只是多情。
肠断总因情痴,而最是情痴男开解。因为“情“让自己柔肠寸断,心碎得如同满地零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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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恨自己太多情,却又在悼念亡妻时”只向从前悔薄情“,懊悔自己当初对亡妻爱的太少。
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理想中的爱情,寻找着能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爱人,可最终与她们——相遇又擦肩而过,落下一地伤心的碎片。
从传说中青梅竹马的恋人到发妻卢氏,再到后来遇到江南才女沈宛,他的爱情没有一个圆满..
传说中他最后一个爱的女人是沈宛。
对于沈宛,纳兰家族的碑文族谱中并无载入,据说沈宛著有词集《选梦词》,《众香词》里也录有五首她的词作,是位名副其实的才女。
由此看来容若很是喜欢这位娇柔貌美,又不乏灵动气质的江南才女。两人一见倾心,进而相爱相恋相知。但却因沈宛的身份卑微,又是汉人,不但不能进纳兰府,甚至连个妾的名分也不给。只是另设宅院安置。后来沈宛几经周折,最后还是回到了江南,和纳兰性德生生分别,从此之后再无下文。由此看来,他们之间的姻缘无疑又是一段凄婉的故事。
不知道这首《采桑子》是不是正是在诉说两人分别时的情景呢?
《采桑子》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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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结合因为遭遇到家族的强烈阻扰而不能如愿,从此劳燕分飞。纳兰性德心中惆怅苦楚又添了几分。
世俗如刀,家族如刀,规矩如刀,纳兰性德的心中又一次被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如果没有发生这些情,如果自己不是这么多情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吧?痛到不能承受之重,分明会后悔的,分明会想:还不如不相遇,还不如无情点的好啊。
一别如斯年,空留了那个多情的人儿在梨花纷纷落下的院子里久久伫立,任凭太阳西落月儿升起,在靑砖铺就的花阶上洒下长长的孤单影子。
再一次只剩下孤独的自己。茫茫人海,谁与同归?仰天一句“知己一人谁是”,真是问天天不语。
《荷叶杯》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赢得误他生。友情终古似无情,别语悔分明。
回首莫道芳时易度,朝暮。珍重好花天。为伊指点再来缘,疏雨洗遗钿。
知己一人谁是?分明是在说此生的知己是此刻正在分别得人。
然而,当初多情带来这场不得善终的情事反倒误了她的一生。愁生处几度泪垂,回首芳菲的往日竟难言此刻的苦涩。只能道一声珍重,在这萧萧疏雨中含泪而别。
从此天人永隔,成就一生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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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消瘦的身影徘徊在曾经的庭院里,忆当初,寸心暗许,绮罗庭院,几多花月。风雨后,一片残红狼藉遍地,让人无端端伤感起来。人去春休,繁花落尽君辞去。摘取红豆,暗说千里愁—。
《南乡子》
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着分携泪暗流。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愁闷中,纳兰性德的生命亦悄悄走向了尽头。一年后,纳兰暴病而亡,沈宛在为他生下遗腹子富森之后就不知所踪。孩子留在了纳兰家,人却依然不能入门.
沈宛流传下来的词中有首《朝玉阶·秋有所感》似乎就是他们别后之作,写得也甚是凄凉—一。
《朝玉阶·秋月有感》
惆怅凄凄秋暮天,萧条离别后,已经年。乌丝旧咏细生怜,梦魂飞故国、不能前.
无穷幽怨类啼鹃。总教多血泪,亦徒然。枝分连理绝姻缘,独窥天上月、几回圆。
就这样枝分连理断了姻缘,血泪的姻缘啊。连那寒月也终有圆满的一天。深情如纳兰性德,他的感情世界竟不如那天上寒月,没有一次美满的结局,他生还会不会再相见?能不能得一个好的结局,圆了这个比翼连枝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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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纳兰性德的所有红颜美眷中,遭遇最凄凉的恐怕要属沈宛。她终身连纳兰家的大门都未曾进过,儿子也被夺了,从此母子天各一方,再也无缘相见。
这个可怜的女人,与纳兰的缘分也不过短短年余,却充满了相知相恋到生离死别,短短的相聚相恋却成为了一辈子的绝唱。
沈宛在她流传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词中,书写了自己被遗弃的痛苦和哀怨,同时还流露出对纳兰性德的那种难以割断的思念。如“梦魂飞故国”、“记得画楼东,归骢系月中”等语.
月悄悄,人摇摇,思念中的人又在何处?此生爱恋的人儿再也没有相聚的可能了吗?
《菩萨蛮》
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骢系月中。
醒来等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
从这首词中,或许她并没有责怪纳兰性德,似乎更多的是无奈与痛苦。这不幸的姻缘,想必也给他留下深深地痛苦吧。
纳兰词中常见的“而今才道当时错”、“何如薄幸锦衣郎”、薄情转是多情累“、“多情自古是无情”之类的词句,或许就是他对这段不幸姻缘的痛悔吧。
很难不为这位奇女子叹息,一对才子佳人,因为地位的不同,身份的悬殊,甚至相识的太晚,让这女子犹似怨妇那般,吟唱了半生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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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恋如昙花,如烟火,尽管被风雨摧残毁灭,但有一刹那的绝世芳华,永远停留在爱人的心底,魂萦梦绕。
旧梦依旧,江南雨中那婀娜的女子。沾衣的风露敲打着木琴,歌为谁柔?情为谁柔?但须几分爱恋可以执子之手共偕老?
江南烟雨寒风还似昨夜愁,望不断相思悠悠。惺惺惜惺惺,伶仃叹伶仃,只余长恨、残书、破梦、游魂从此悠悠……
浣溪沙·我是人间惆怅客
纳兰性德的一生任何物质条件都不缺,却独缺自由快意。一句:我是人间惆怅客,包含说不尽的委屈。
他不得不屈从于王权的强势,屈从于贵族家庭的繁文缛节,屈从于看不见的种种桎梏,一次次节节败退,不断挣扎,又不断走入预设的道路。
《浣溪沙》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梅落雪凝,四周清冷,月洒清辉,笛声凄凉,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忆起平生之事,竟无一顺心,叫他如何不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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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有谁知?这阕词无需多解,平白的语言并晦涩难懂之处。然而,真正理解他词中的情感却不是易事。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的人生不能复制,他的惆怅亦不可解。
整日惆怅的纳兰性德病来得很急,前一天晚上还和顾贞观、梁佩兰等人在花间草堂合欢树下饮酒吟唱,次日就发病,七天之后撒手西去了。
史书记载:“康熙二十四年暮春,性德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然后便一病不起,七日后于五月三十日溘然长逝。终年三十一岁。”生于1654年,死于1685年的他终究只做了人间一个惆怅的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在世间停留了三十一年。
在他病逝前的最后一首诗就是《夜合欢》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
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
对此能消忿,旋移近小楹。
在无数文人墨客心中,那仗义疏财救人于水火中的大义之人,合欢树下那一袭青衫湿遍的惆怅身影……竟然消失得那么突然。仿佛室外仙人,余音尚且袅袅,人却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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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的一生就这样匆匆结束了,留给多少人惆怅悲伤。
飘扬的纸灰里,仿佛还能看到孤独的他徘徊在飘零着红色花瓣的庭院里,无尽的惆怅。
我们看到他的华美人生过早落幕,却没看到这些都是生命中无可逃避的劫数。性格使然,命运使然。
生活中其实没有绝对的绝境,真正的困境在于自己的心有没有打开。纳兰性德性格单纯、多情又痴情,兼那纤细善感的心,偏偏又世事不遂人愿,撇不开、放不下日日忧愁。把自己困在自己的牢房里,还会有什么活路呢?
但有人说他很幸运,因为他没有看到纳兰明珠家族的衰败。可我说他的忧愁很大一部分也许就是因为过早地预料到了这一天。
就像《红楼梦》中的贾府那样,权倾朝野的纳兰明珠并不是完全两袖清风不理俗务,明珠府中腐财之事想必与贾府差不多,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虚不上来了。正直敏感如纳兰性德又怎么会看不到蛛丝马迹?盛极必衰,亘古不变的道理。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三百年的时间弹指即过。当我们穿过历史的尘烟,拂开心中所有的杂念捧起那一本《纳兰词》时,你会讶异那合欢花的香气三百年来都未曾消退。
当所有的富贵功名、繁华浮躁如云烟般散尽之后,纯净如水的时常如愿以偿地回归到了本身的纯净——也许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天生贵胄,惊世才华,看似万事圆满,谁知你如鱼饮水的隐痛?生死离伤,午夜梦醒后的肝肠寸断,谁能解你心似铅重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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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间惆怅客。纳兰性德滞留在人间的一抹愁绪、几许惆怅,如同心中那朵高洁的莲花,在浑浊的尘世中纤尘不染的独守。
【参考书目】
①纳兰性德.饮水词笺校[M]赵秀亭,冯统一,注:北京:中华书局,2009:3—4
②潘虹,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试论纳兰性德感伤情怀【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10(1):15-16
③徐乾学,通议大人一等侍卫进士纳兰君墓志铭【A】通志堂集附录【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P747-748
④况周颐,蕙风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P121
⑤耿丽萍,如水的情,如梦的影---论纳兰性德悼亡词的艺术氛围【J】,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05(第20卷,第一期)
⑥郑忠孝,纳兰性德悼亡词的审美特质新论【J】时代文学{上}2010{3}:6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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