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问题辨析不清。由于《孟子》一书的特点,历时性分析似乎很难进行。根据对孟子与告子辩论时孟子年 岁的考察,此时孟子当很年轻,思想还未发展成熟。由此为基点,考察孟子人性思想的变化,可发现孟子由
发现人禽之別,到破除自然人性论,提出性善论,再到力图解决圣人与常人人性差别之问题的思想历程。关键词:人性论;孟子;性善论;历时性中图分类号:B22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9)03-0099-005有关孟子人性论的讨论,古今中外非常多。孟
子从人禽之辨来讲人性,故人性善,这一见解早已
是尽人皆知。但是,陈大齐在《孟子待解录》中列出 了孟子人性论中“性”义的多样性说明孟子的
前人已经研究过,告子及见墨子,那么他与孟
人性论并不是那么简单。牟宗三也推荐这本书,尽 管他批评陈大齐“重要的地方大体都错”,而且说
子辩论,当在其晚年而孟子年轻之时。《墨子•公 孟》中二三子诋毁告子,墨子却称赞他“言谈甚辩, 言仁义而不吾毁”。《墨经》中还有批评“仁内义外”
“头一段就讲错了 ”⑵\"——这应该是指讲性的第 一段。陈氏说根据公都子问孟子“'今曰性善,然则 彼皆非与,。问语中有,今,字,可见孟子的弟子确
说的内容,则墨子去世时告子至少当有二三十岁, 甚至更长。⑴而孟子出游见梁惠王是在公元前319
认性善说之为前人所未道”,而牟宗三等新儒家是 年,时孟子已五十余岁,告子若在世,至少已有八 九十岁,辩论不大可能在此时进行。因此,孟子当
或明或暗地认为孔子已经讲到性善的。但是,由孔 子、早期儒家的人性论来看,牟宗三等的结论恐怕
是远在此之前与告子辩论,且从辩论过程来看,当 时孟子的人性思想尚未定型。是由当今的情景反溯古代,由孟子来讲孔子,所说 可疑。⑶397_408目前关于孟子人性论的研究,非常细致,并且 广及海内外⑷,但多是用共时性的方法,将孟子论
二人的辩论,《孟子•告子上》曰: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扌否秦也。 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松秦。”孟子曰: “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松秦乎?将戕贼杞
性的观点比类而观之。这一方法有未尽善之处,特
别是没能从历时性的角度分析孟子的人性论,而 把孟子对人性的看法预设为一成不变的了。虽说 孟子思想的历时变化不可尽考,但某些言论还是
柳而后以为扌否秦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
栢,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 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可以考见其发展轨迹的。本刊网址•在线杂志:www.jhlt.net.cn*基金项目:国家社科重大课题“中国国家起源研究的理论与方法”(12&ZD133)子课题;上海085社会学学科内涵建设科研项目;北 京师范大学科研基金“学术思想专题研究”(201904)作者简介:李锐(1977-),湖北黄陂人,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学术思想史。99港涪筒fl 2019.3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
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 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曰:“水信无
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 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
搏而跃之,可使过颠,激而行之,可使在山, 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 善,其性亦犹是也。”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 性也,犹白之谓白与? ”曰:“然。”“白羽之白
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欤? ” 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 人之性欤?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 义,外也,非内也。”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 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 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
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 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 欤?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曰:“吾弟 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
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 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曰:“嗜秦人之 炙,无以异于嗜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 则嗜炙亦有外欤? ”其实,《墨经》对于“仁内义夕卜”的批驳更为有
力。《墨子•经下》云:“仁义之为内外也,内,说在件 颜。”《经说下》云:“仁:仁,爱也义,利也。爱利,此
也。所爱所利,彼也。爱利不相为内外,所爱利亦不 相为外内。其谓:’仁,内也义,外也。'举爱与所利
也,是狂举也。若左目出,右目入。”而告子、孟子二 人的辩论多是用譬喻,譬喻并不是严格的思辨方
式,所以陈大齐深怪孟子与告子的第一辩没有首 先指出告子之譬喻不当,并以之为孟子人性论中
不可解者。\"0”其实,当时孟子是晚辈,只能顺着 告子之譬喻而为说,而墨家长于譬喻。第一辩中,
孟子留下了一个可能的解说没有讨论:对于“子能 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柄秦乎”,与“将戕贼杞柳而后 以为楼秦也”,他只批评了后者。后人对于“杞柳”
与“柄秦”的解释已经有些分不清,如果照朱熹的
解释,“柄秦,屈木所为”,则告子可以说“顺杞柳之 性而以为柄秦”,“性无善无不善”。因为告子的人
100性论本墨子的所染而来,所以是可以说“顺杞柳之
性而以为柄秦”的。所说“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
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
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当是此义——定人 性的,是决诸东还是西。对此,孟子说“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O人
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0看似第二辩胜,其实已经 把告子所说的水流的东西向,改为了上下,偷换了 概念,逻辑上有问题。《墨子•兼爱下》说:“我以为
人之于就兼相爱交相利也,譬之犹火之就上,水之 就下也。”《孙子兵法》也说:“夫兵形象水,水之形,
避高而趋下。”告子应当也知道水之就下的道理, 最多只能说自己譬喻不当罢了。因此,告子直接用接近下定义的方式讲“生之 谓性”。在第三辩中,孟子用归谬的方法得出“然则
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的结论。人 非禽兽,这在一般人看来很有道理,其实《性自命
出》讲“四海之内,其性一也”,而且人非禽兽的观 点墨家早已经有T o《墨子•非乐上》云:“今人固与
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异者也,今之禽兽麋鹿、蜚 鸟、贞虫,因其羽毛以为衣裘,因其蹄蚤以为绪屡, 因其水草以为饮食。故唯使雄不耕稼树艺,雌亦不 纺绩织红,衣食之财固已具矣。今人与此异者也, 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因此,告子似乎是
胸有成竹地补充说:“食色,性也。”对此说,就不见孟子的反驳了,孟子只讨论了 告子所说的仁义内外的问题。孟子并不是因为“食 色,性也”和“生之谓性”接近而不论,他不仅也用
食色作为譬喻以说人和犬马不同:“口之于味,有 同嗜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嗜者也。如使口之于味 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
何嗜皆从易牙之于味也。”(《告子上》)而且,当齐 宣王说“寡人好色”时,孟子就讲“昔者太王好色”。 孟子甚至也承认“形色,天性也”,虽然他强调的只 是“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其他人则不能如是:
“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尽
心上》)⑵舜是“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离娄
下》),所以从圣人的生性中可以看岀他本有仁义, 则孟子当然不能反对生性,故不能反对食色是性。由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孟子说“然则犬之性 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已经有了人禽之别 的观点,但是他还不能反对传统上的“食色,性
也”,只能说唯有圣人才能尽此性,好像孔子的“从
心所欲,不逾矩”。传统人性论非常重视人的自然 性,告子顺此谈人的生性、自然性,而不是谈社会
性及人之为人的本质属性。&妙孟子和告子的思 想起点、立论对象有较大差别,而孟子想要一位前
辈依从自己的想法来讨论人性,是很难办到的。因此,孟子与告子辩论的关键,在于孟子要从 人之为人的本质——人禽之辨上谈论人性,而传
统及告子的人性论却多从生性、自然性来谈人性。人禽之辨,无疑是孟子性善论、人性本善论的 奠基石。不过,年轻时的孟子虽然提岀了“然则犬
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抓住了人禽 之別这个问题,但还无法完全否认人性中的自然 性,这是孟子所要解决的问题。孟子后来对此疑难有了一个解决方法,那就
是用接近下定义的方式,称这些自然性为命而非 性:“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
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又)命焉,君子 不谓性也。”(《尽心下》)既然食色只是命,那么除
去这些自然性,犬、牛之性与人之性就不同了,人 还有社会性,故人非禽兽,人和禽兽的差别就是人 之所以为人的本质之性⑶,所以孟子多次强调“人
之所以异于禽兽”。至此,孟子人性论中的人禽之 别就完全确立了。孟子论性、命的差别,注意者很
多,但将孟子定义命作为孟子解决其思想中的难 题,非历时性考查不能体现。由人禽之别,孟子进而说:“无恻隐之心,非人 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 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
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 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公孙
丑上》)《告子上》记孟子答公都子问,说:“仁义礼 智,非由外铢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意谓 只要是人,就有仁义礼智四端。因此,孟子的人性
论既奠基于人禽之别,就可进而至于人性本善。但孟子还在圣人、君子和庶民之间画了一道
线,这可能是有些人说孟子的性善论是可善之说 的根源所在:“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
之,君子存之。”(《离娄下》)当孟子答陈相时,就说 “当尧之时……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
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
从历时性角度再论孟子的人性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 友有信”(《滕文公上》),认为是圣人教民人伦,则
不仅圣人和庶民有差别,人性之善也是人为之 “伪”的结果。此处孟子与荀子的差别大概在于圣
人之性中本有人伦礼义,这不是“伪”;荀子则认为 圣人制礼义是思虑、“伪”的结果。虽然孟子说过
“圣人与我同类者”,但“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 耳”(《告子上》),圣人依然超绝于一般人。即便孟
子曾提出一般民众能得“平旦之气”,皆有善性,不 善“非才之罪”,但在性善之外,圣人和一般人有差 别。陈澧也由此说:“孟子所谓性善者,谓人人之
性,皆有善也;非谓人人之性,皆纯乎善也……盖
圣人之性纯乎善;常人之性,皆有善恶。9然而,当曹交问孟子“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
时,孟子却同意人人可以为尧舜。不过在孟子的答
词中,却只是教人努力为之,而且说“子服尧之服、 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
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告子下》),不回 答以“思”仁义礼智,或人有“圣”之端,也不讲子贡 所说的仁且智就是圣(《公孙丑上》),而是答以“为 之而已”,则终究会因为努力之多少而有差别,实
际上不可能人人都成为尧舜。此处孟子所谈的还
是接近所染的人性论,人因衣服言行可以为尧也 可以为桀,完全不符合孟子谈性善的思想路向。看
来,曹交的问题让孟子很是窘迫,对孟子的理论具 有性,所以孟子不喜欢曹交,不愿为其师。孟子之所以如此为难,很可能是因为孟子的 人性论是圣人超绝于一般人的有差别的人性论,
其圣人观是五百年才有王者出之说,其人性论和
圣人观是一致的。认为圣人和一般人的人性有差
别,这是古来的通义。孔子谓“上知与下愚不移”, 郭店竹简《成之闻之》说“圣人之性与中人之性,其 生而未有分之;即于能也,则犹是也;虽其于善道 也,亦非有烽足以多也。及其溥长而厚大也,则圣
人不可由与禅之,此以民皆有性而圣人不可慕 也”,所说皆是如此。所以,《尽心下》有“仁之于父
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 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
也”之语。有学者为了贴合仁义礼智圣五行,认为 “圣”后的“人”字是衍文。其实,“圣”后有“人”字更
101汪液譎ff 2019.3符合孟子的本意。孟子对仁义礼智圣五行有所取
舍,谈人性时只谈人有仁义礼智四端,不谈圣之 端。:71心所以孟子的性善论背后,实际上是有差
别的人性论。圣人由仁义行,一般人则需要扩充四 端,“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 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
不足以事父母”(《公孙丑上》)。一般人是否能够扩
充之而为圣人,本来不是孟子要讨■论的问题,因曹 交的逼问,孟子不得不作肯定的回答。不论是子贡 所说的仁且智就是圣,颜回所说的“舜何人也?予
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滕文公上》),还是仁义 礼智圣五行说所讲,都足以让孟子承认人可以为 尧舜、成圣人。但这只是可能性,并不具备必然性。
圣人有生而知之和学而知之的差别,人有劳心者 和劳力者的差別,孟子说:“夫物之不齐,物之情
也。或相倍薙,或相什百,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 是乱天下也。”(《滕文公上》)所以孟子的人性论虽 是性本善,却是有差别的人性论,并不奇怪。很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有差别的人性论,才有
那么多的学者认为孟子的性善论不是性本善论, 而是人性向善论或人性可善论,一般人的四端虽 善,却不像圣人那样完满自足,故需要教育、教化。
新儒家如李明辉对此有批评,但他主要就良知、绝
对的善立论讲人性本善。㈤心”这种从康德哲学 而来的说解,恐不符古代中国的思想背景。从孟子 主张的人禽之別这种几乎是属加种差的定义方
式,以及人皆有四端来讲,人性可谓本善。这是孟 子的贡献,因为他突破了孔子所说的“唯上知与下 愚不移”。但一般人与圣人有差别,这个问题与性
本善并无深度的关系,而是古来的通义,连孔子都 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若 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
云尔已矣!” (《述而》)故教育、教化、扩充善端,仍 然是必需的。孟子依从这种通见,但又把并未自认
为生而知之的孔子抬高,如引有若的话讲:“圣人 之于民,亦类也。岀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 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公孙丑上》)这种说法和
仁义礼智圣五行之圣与仁义礼智并列,又超越仁 义礼智的五行观是一致的。荀子批评思孟五行观 “甚僻违而无类”,可谓有的放矢了。孟子的性善论存在圣人与一般人的差别,有 可能是为了应对教化的难题:尧有丹朱,舜有商
均,为什么圣人之子不贤不肖?也许孔子的“唯上 102知与下愚不移”是针对这种情况的解释。孟子有差
别的人性论也可以解答这一问题:因为圣人不世
出,所以圣人之子可以不贤不肖,不管是“不能尽 其才”,还是“陷溺其心”,他们都不可能成为圣人。 所以孟子乐于“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必须是英 才才教之,他不像孔子那样有教无类。可是面对曹 交的问题,他又不得不承认人人可以为尧舜。因
此,孟子有差别的人性论存在一定缺陷,但这种缺 陷是时代使然,他可以很好地解释当时的一些问
题,却会留下新的问题,古代思想也由此而不断丰
富、发展。因此,孟子的某些说法,是不足深信的。 比如公孙丑问他关于教育的问题,他说古代易子 而教,君子不教子: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 ”孟子 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
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
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 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
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离娄上》)其实,不论是根据古书所记周公教伯禽,还是 孔子教孔鲤,都足以怀疑孟子之说。但是孟子设想
的情况却是为父不正,不得不“易子而教”,这显然 不是为圣人设计的教育情况。如果信了孟子易子
而教的说法,则尧有丹朱、舜有商均,反而不是尧 舜之失误了。孟子这套“易子而教”的说辞,或可能
是修正其早期理论的一种想法吧,所以不是教育 存在难题,而是“易子而教”的教育制度有问题。故
丹朱、商均仍有可能成为圣人,人人可以为尧舜。 那么在人性论上,圣人与一般人没有差别,圣人可 以世出。不过这只是我们的一种推测,孟子后来是
否改变了他的人性论与圣人观,还有待研究。葛瑞汉说:“除了在与告子争论时,以及在回 答他为什么不同意所有三种当时流行的学说的一
个门徒的提问以外,孟子自己绝不说性善。”恥虽 然上文揭示了孟子人性论中的多个面向和历时性 差别,不过性善仍然应当作为孟子人性论中的重
要内容。《孟子》中很多内容没有讲话背景,只记孟 子曰,很多话与性善相关,所以不能因为其中没有
“性善”二字就认为孟子自己不讲性善。此外,《孟 子》外篇有《性善辩》⑷,由篇题可知此中当有论性
善的内容。而且,据荀子的《性恶》篇所引,孟子曾
说“人之学者,其性善”,“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 性,故也”⑸,“人之性善” O王充《论衡•本性》篇说: “孟子作《性善》之篇,以为,人性皆善,及其不善,
物乱之也'。”早有学者怀疑荀子、王充所引为外篇 的内容\"。跑B,或是。但荀子目的在于批评孟子,当
是据孟子或其学派的主要观点,一如孟子之距杨
墨,不能以凡是不见于今天《孟子》中的内容,皆归 为外篇(即使是外篇,也足以怀疑葛瑞汉之说)。前 人尝谓《法言》《盐铁论》《说苑》等书中孟子逸语为
外篇之文,其实未必恰当,因为中秘之书,未必包 罗无遗。⑹虽然荀子所引孟子语,可能只是撮述大
意,但在当时情势下,不可能张冠李戴,就好比荀 子批评思孟五行,必然有所本。注释:⑴钱穆将墨子年岁定为480-390B.C.,告子定为420—
35OB.C.,见《先秦诸子系年》,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1年,第694-695页。按:据清华简《系年》鲁阳
公的年代,墨子卒年当在3BC-385BC之间或稍
后不久,参见李锐:《〈系年〉零札》,见李守奎主编:
《清华简係年〉与古史新探》,上海:中西书局,2016
年,第211-214页。(2) 《离娄下》有:“尧、舜,性者也;汤、武仮之也。”陈大
齐认为“形色,天性也'与“食色,性也'全不相同,故
认为不可解(《孟子待解录》,第17-18页),恐非是。(3) 杨泽波特别强调应该说为“孟子之性指人之所以为
人的道德特质”,因为“人与禽兽不同的地方至少有 两个,一是人有道德,二是人能认知,而孟子的性善
论只以道德立论,并不涉及认知。”见杨氏著:《孟子 性善论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年,第30页。按:孟子也谈“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关乎认知。(4) 赵岐《孟子题辞》说《孟子》“有外书四篇:《性善辩》、
《文说》、《孝经》、《为正》。其文不能弘深,不与内篇
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也有
人标点为:“《性善》、《辩文》、《说孝经》、《为正》”。南 宋孙奕《履斋示儿编》称:“昔尝闻前辈有曰:亲见馆
阁中有外书四篇:曰《性善辩》,曰《文说》,曰《孝 经》,曰《为政》。则时人以《性善》、《辩文》为一句,
《说孝经》、《为正》为一句,甚乖旨趣”(“丛书集成初 编”0205,卷6,第53页),南宋刘昌诗《芦蒲笔记》
说:“予乡新喻谢氏多藏古书,有《性善辨》一帧”(北 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5页),南宋史绳祖《学
斋占毕》亦说:“《孟子序》谓有外书四篇,《性善辩》 居其一,惜其不传”(“丛书集成初编”0313,卷1,第
15页)。翟澈《四书考异》曾怀疑孙奕等之说,以新
从历时性角度再论孟子的人性论喻谢氏之书为伪(《续修四库全书》,第167册,卷
19,第81B-82A页),则恐成见过深。(5) “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一般读作“今
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从下文“曰:若是则 过矣。今人之性,生而离其朴、离其资,必失而丧之。
用此观之撚则人之性恶明矣”来看,由谈失丧而转 至证明人性恶,疑当读作“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 性,故也”。“故”是孟子的一个专门名词,《孟子•离娄 下》:“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
利为。’”(参见李锐:《郭店〈性自命出〉与〈孟子〉“天 下之言性也”章的“故”字》,《新出简帛的学术探
索》,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孟子对人性 善,除上述和告子辩论之外,还有一个认识过程,先
是讲学者性善,后来认为物、利乱人之善性,最后才 谈人性本善,此善性不会失丧。这是早期的学说,可 能被放人了外篇。(6) 李锐:《〈古书通例〉补》,《战国秦汉时期的学派问题
研究》,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99 页。翟澈也反对这种做法,见翟氏著《四书考异》.卷
19,《续修四库全书》,第167册,上海:上海古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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