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２０１２矩 第２９卷 第４期 《骆驼祥子》的语言艺术探析 邓世平 （南京林业大学南方学院，江苏淮安２２３０００） 摘要：长篇小说《骆驼祥－ｒ－￣￣ｓ语言艺术可谓炉火纯青。老舍的语言功底在小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作品语言非 常生活化，同时具有浓厚的地方韵味。小说中人物的语言则显现出鲜明的个性特征。作者遣词用语凝练、精当，具 有高度的艺术美。 关键词：《骆驼祥子》；语言艺术；简单平实；地方韵味；个性鲜明；凝练精当 中固分类号：Ｉ２４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７５４０（２０１２）－０４－０１４０－０２ 引言 惊疑不定的等着点什么。”这样一段描写，从天上到地下，从 《骆驼祥子》是老舍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具有很高的艺 云到闪，从风到柳树，非常简单的几笔，便已经勾勒一幅清晰 术水平。其语言更是具有高度的艺术美。原汁原味的北京口 的水墨画。文学语言就是这样，往往越简单的语言越传神， 语使小说的语言非常生活化。也让作品到处充满浓厚的地 越能表现出作者的语言功底。 方韵味。对人物语言的描写则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作者对 老舍自己说他喜欢使用朴实的白话。这一点在《骆驼祥 词语的锤炼也颇下了一番功夫，遣词用语十分凝练，也非常 子》中反复得到体现。第三节写祥子卖骆驼：“况且，可以拿 精当。作品整体的语言风格则是讽刺时透着幽默情词、幽默 到手的三十五块现洋似乎比希望中的一万块更可靠，虽然 中蕴含讽刺意味。 一条命只换来三十五块钱的确是少一些！就单说三条大活 一、简单平实的生活语言 骆驼，也不能，绝不能，只值三十五块大洋！可是，有什么法 《骆驼祥子》语言最明显的特色，就是作者行文时使用 儿呢！”几句话非常直白地把祥子矛盾的心理写了出来。几 的是简单平实的生活语言。这种简单平实的语言明了易懂， 句朴实无华的话，却是一本账，一本卖骆驼的生意账，也是一 富有生活气息．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大量修饰语的堆砌， 本劳苦人民无奈的账。白话虽然通俗、朴素，原来却并不缺 却仍然能够给人一种朴素的美的感受。让人回味无穷。 乏深度和力量。卖了骆驼之后，听刘四爷说卖给“汤锅”可以 作品的语言非常简洁。作者文末这样评价祥子的一生： 赚更多的钱，祥子心里又是一阵翻动：“祥子早就有点后悔， “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 一听这个，更难过了。可是，继而一想，把三只活活的牲１：３卖 的，祥子。不知陪着人家送了多少回殡；不知道何时何地会 给汤锅去挨刀，有点缺德；他和骆驼都是逃出来的，就都该活 埋起他自己来。埋起这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 着。什么也没说，他心中平静了下去。”祥子虽然缺钱，但毕 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仅仅用了不到一百个字，几个 竟是善良的老实人，朴实的人的心理活动当然也是朴实的， 再简单不过的形容词往纸面上一摆，便把祥子的一生完全 钱是卖少了，但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在这里作者的文字和 地、恰当地概括了出来。非常的简洁，但却非常的有力。言语 祥子一样朴实，生活中祥子怎么想，作者就怎么写。但老舍 之间表达着对祥子的惋惜之情．也传达出对那个病态社会 往往能让语言在平实中显神奇．这几句话就不仅很好地表现 的不满与控诉。作者用语简洁，对人物的评判却相当精辟到 出样子的内心活动，也恰当地展现了祥子的性格。 位。对丑恶社会的揭露也非常透彻。第十八节写刚刚开始下 二 浓郁醇厚的地方韵味 雨时的情景：“云还没铺满了天，地上已经很黑，极亮极热的 老舍在《骆驼祥子》中所使用的词汇。有相当一部分来 晴午忽然变成黑夜了似的。风带着雨星，象在地上寻找什么 源于北京的口语、俗语。这些经过作者提炼、加工过的北京 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北边远处一个红闪，象把黑云 口语使作品富有生活的情趣，将北京人的生活慢慢地展现在 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风小了，可是利飕有劲，使人 读者面前，宛若一幅动态的生活画。由于是动态的，就具备 颤抖。一阵这样的风过去，一切都不知怎好似的，连柳树都 了一种朴素的音乐美；又由于像一幅生活画，所以兼备～种 作者简介：邓世平（１９８６一），男，山东青岛人，硕士，南京林业大学南方学院教师，研究方向为文学批评、第二语言教学。 ・１４０・ 淡淡的绘画美。这些口语俗语使小说到处洋溢着地方风味， 韵味无穷。 北京方言口语、俗语的运用在作品中俯拾即是。比如小 说开篇写祥子“爱自己的脸正如同他爱自己的身体，都那么 结实硬棒……这样立着，他觉得，他就很像一棵树，上下没有 一个地方不挺脱的。”这其中的“硬棒”、“挺脱”都是方言词 汇，作者本来可以说祥子身体健康、充满力量，但是这样就失 去了地方风味．失去了生活气息。用了这些方言词汇，一股 北京韵味便跃然纸上了。再如祥子的口粮叫做“嚼谷”，祥子 是个“急了也会尥蹶子的大人”等等，都是北京人方言里的说 法，这样用既精准刻画了人物个性，又能突出语言的地方性， 同时还能收到幽默传神的艺术效果。 总之，《骆驼祥子》中北京方言口语、俗语的使用使小说 充满了生活气息．给小说带来了余韵无穷的地方风味。让小 说显得朴素、平实，有时虽显俏皮但却真实，更富艺术感染 力。 三、个性鲜明的人物语言 人物语言的个性化是《骆驼祥子》语言的又一亮点。由 于人物的身份、地位、经历和生活环境的不同，他们说出的语 言也自然各不相同。语言犹如 ｆｌ，灵的镜子，可以折射出各自 的性格特点。根据人物性格特点把握其语言，或者说让人物 语言符合其性格特点．是对作家语言能力的一个挑战和考 验。老舍不愧是语言大师，《骆驼祥子》在这一点上也是成功 的。 小说第四节写虎妞见对祥子说：“样子！你让狼叼了去， 还是上非洲挖金矿去了？”果然是“虎”姑娘。简单的一两句 话就把虎妞的心态展现出来了。“过来先吃碗饭！毒不死你！ 两碗老豆腐管什么事？！”这位虎姑娘表达关心的方式都很 不一般，显得居高临下，当然咄咄逼人的语气中仍可隐见她 心疼祥子的心理。劝祥子喝酒，她是这样说的：“不喝就滚出 去；好 ｉｆ，好意，不领情是怎着？你个傻骆驼！辣不死你！连我 还能喝四两呢。不信，你看看！”一开始先摆出一副威严的面 孔，警告祥子不要不识抬举，接着却又展开情感攻势，用了一 个“傻”字，当然不是说样子“傻”，而是有点想拢住祥子的意 思。然后说“连我还能喝四两”把祥子的退路也堵上了．但堵 的有技巧，并不会让人心里不舒服，所有这些，既表现出虎妞 的霸道，有显示出她的 ｌｆ，机，同时也透露出她对祥子的好感， 真是一石数鸟。不仅表现力很强，而且很符合虎妞的性格和 她当时的心理。 样子是小说的主人公，但是全书中祥子所说的话并不 多。说的话不多不代表不重要，而是因为祥子本来就是这样 一个人，憨厚、老实，而且小说开始也交待过：“祥子是乡下 人，口齿没有城里人那么灵便；设若口齿伶俐是出于天才．他 天生来的不愿多说话，所以也不愿学着城里人的贫嘴恶 舌。”整部作品中祥子只说了十几句话，是作者有意为之．是 为了和祥子的性格相适应。例如祥子被人连逼带吓敲走了 自已好不容易得了的三十多块钱，他说了一句“我招谁惹谁 了？！”既气愤、委屈，又为力。把祥子那种想反抗但又懦 弱怕事、逆来顺受的性格表露了出来。假如这两话从后来堕 落的祥子口中说出就不恰当了。后来那个堕落的祥子只会 说出“你和先生说说，帮我一步，等我好利落了再来上工”这 样的谎话。结合前面对虎妞所说的话进行分析，可以看出作 者在处理人物语言的时候，既考虑到人物语言要符合不同人 物的不同经历、性格；又考虑到由于性格、心态的变化，同～ 人物在不同时期的语言．也会有所不同。 四、凝练、精当的词语选用 《骆驼祥子》的遣词用语十分讲究，词语的选用非常的凝 练、精当。没有废话，绝不拖沓。很多词语用的非常传神，富 有极高的艺术性。 写祥子拉车，有的时候用“拉”，有的时候用“跑”，有的时 候用“曳”，都与具体的环境，人物的心情，以及人物的身体情 况相契合，比如那次在大雨中拉车前行：“他要把车放下，但 是不知放在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他……低着头一 步一步的往前曳。”在水中拉车对身体强壮的祥子也是一种 挑战。所以“曳”字用的非常妥帖，假如换成“费力地拉”，虽然 可以表现样子拉得吃力，但却失去了那种传神的表达效果。 描写黑夜里的流星。“不时有一两个星刺人了银河…… 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在最后的挺进，忽然 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象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 逗留一些乳白的光。”连用了三个“刺”．写出星星移动速度之 快，极富动感，描写黑暗的夜空里流星，也许找不出比“刺”更 好的词语了。 描写大雨。“上面的雨直砸着他的头与背，横扫着他的 脸”，一个“砸”，一个“横扫”可以看出当时雨之大、急、有力。 “横扫”还表现出风大。这样的情景配上这样凝练传神的词 语，让人感觉身临其境，对车夫的苦难生活的理解也就多了 一分，对他们的同情也就多了一份。 写堕落的祥子在队伍里面行走“在马路边上缓缓地蹭”． 一个“蹭”字将样子那种慵懒、混日子的心态展露无疑。样子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奋发有为的祥子了．“他的黄金时代已经 过去”，这时的祥子已经像那时的北平城一样，“失去原有的 排场”，祥子已经没有了信用，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追求。这 个“蹭”字不仅仅是一个动作，它也是祥子生存状态的一种体 现，用在这里很贴切。 结语 《骆驼祥子》的语言极具生活性和艺术性。作者运用简单 平实而又具有浓厚地方韵昧的生活语言，将一个个个性鲜明 的人物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作者具有深厚的语言功底，在 遣词用语方面十分凝练贴切，对每个人物的语言处理得也非 常精当，符合具体的情境和人物的性格。作品幽默讽刺的语 言风格也具有高度的艺术性。总之，《骆驼祥子》的语言是作 者贴近生活的艺术创造，在反映现实、摹写场景、描绘人物等 许多方面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达到了文学性和艺术性的 统一，具有高度的艺术美。 参考文献： 【１】老舍．骆驼样子『Ｍ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６２． ［２】李荣启．文学语言学【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５． 【３１李泽厚．美学四讲【Ｍ】．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２００２． ［４Ｊ吴篮玲．，Ｊ、说言语美学［Ｍ】．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６． 【５】宗白华．美学的散步【Ｍ】．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６． 编辑：冯惟榘 ・１４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