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９年１１月 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３６卷第６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ｕｂｅ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Ｉｙ（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 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 传媒理｝生：当代新闻学理论研究核心概念 柯 泽 （西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重庆４０１１２０） ［摘要］理性主义无疑构成了西方思想史和哲学史上的一个宏大叙事，同时也主导了近代以来西方主流政 治思潮。作为这一主流思潮的延伸，理性主义也渗透到新闻传播学领域。传媒理性主要指传媒业发展过程中所蕴 涵的基本规律以及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研究传媒理性必须借助于理性主义这一哲学概念和哲学成果。传媒理性 主要包括传媒政治理性、传媒文化理性和传媒经济理性三个不同的层面。对传媒理性问题的探讨，是为了科学地 把握新闻传媒业的发展规律，期望为今后新闻传媒业的理性发展提供理论思考。 ［关键词］理性主义；传媒理性；新闻传媒业 ［中图分类号］Ｇ２０６［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１—４７９９（２００９）０６一ＯｌＯ１—０５ 一、理性主义的哲学含义以及对新闻学理论研究的启发意义 理性主义或许是思想史和哲学史上最为复杂难解、最为歧义纷呈的概念之一，自柏拉图以来思想史 和哲学史上关于理性和理性主义的探索和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理性主义代表着人类乐观主义的精 神特征，代表着人类对自身认识能力、自身精神发展以及对历史发展规律的一种乐观自信的看法，它冲 击着历史上一切悲观论、怀疑论、循环论和宿命论；理性主义者坚信人是一种理性动物，人不但能够认识 自己，也能够认识客观世界；理性主义者坚信历史发展有着自己内在的规律，人类社会的发展总是迈向 人道、和平和自由，这些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理性主义者相信人的理性精神活动构成了历史发展 的进程，在这一历史进程中，人类通过自己的社会实践不断实现着人的精神自由的本质；理性主义者认 为理性不但深埋在人性深处并建构着人自身，理性同时也内含在一切人类社会活动中。 理性主义大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含义： 其一，理性主义中所谓理性的最基本的含义是指人的智力、心智，或者说人类认识事物的能力：亚里 士多德说人是一种理性的动物，西塞罗说完美的理性存在于人性的深处表明的正是这层意思，洛克也说 理性“是指人底一种能力而言的；这种能力正是人和畜类差异之点所在，而且在这方面，人是显然大大超 过畜类的”［１ｊ蛳。人具有认识事物、认识真理的能力，这是一回事情，但通过什么方式和手段去认识事物、 发现真理却是另外一回事情，那么人类运用特殊的方法和思维方式去认识事物，发现真理的能力也被看 作是理性，因此洛克说：“理性一词的歧义——在英文中ｒｅａｓｏｎ这一个字有几种意义；有时它指正确而明 白的原则而言，有时它指由这些原则所推出的明白清楚的演绎而言。”…６６６洛克所说的演绎是指由亚里 士多德发明的三段论，即用公认为正确的一个命题，来推得另一个正确命题的方法。但是认识客观事物， 认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规律的方法绝不仅仅限于三段论等具体的逻辑推理方法，这些认识方式和方法 还包括自然科学、人文社会科学等等更为广泛的人类特定学科领域，以及宗教、文学、艺术、新闻传播等 人类高级精神活动。毫无疑问，包括宗教、文学、艺术、新闻传播等在内的各种人类高级精神活动，其中即 包含着人类对自由意志和自由本质的追求，同时也体现了人类对客观世界、客观规律和社会本质的探求， 这些活动都归属于人类心智范畴，都体现着人类认识世界、认识自我的方式、方法，其中也深藏着人类与 生俱来的理性。 其二，理性主义的另外一层重要含义是人确信无论是在自然界还是在人类社会发展中，都存在着一 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和法则，自然界有其内在发展的客观规律，人类社会同样有着自身发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０２—２７ ［作者简介］柯泽（１９６４一），男，湖北黄石人，西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博士后研究站研究 人员，主要从事新闻传播理论及业务研究。 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３６卷 展的内在规律。对于这样一种于人的意识的客观原则或规律的探究始于柏拉图对于理念世界的追 问，紧随其后的是教神学理性观。１７世纪科学的一些重大成果的有力地证明了自然界千真万确 地存在着其内在的发展规律，这一规律确实能被人认识和利用，这些成果反过来又极大地鼓舞了人们对 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探求。 其三，理性主义的最后一项重要的含义乃是康德等哲学家所竭力求证的所谓历史发展的合规律性与 合目的性的统一。启蒙时代的思想家奠定了以进步和理性为核心的历史哲学，人类历史的发展与自然界 的发展一样，具有自己内在的规律，人类总是朝向自由平等，朝向人类精神的自由和大步迈进，这便 是康德所说的历史发展的合规律性，它是外在于人的意识的，不为人的意识所决定的。但是历史的发展 却又是合乎人的目的的，在康德看来，人自身就是目的，而不是任何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人的唯一目的就 是自由，只不过大自然的历史是由善开始的，而人的自由历史则是从恶开始的，因为人不同于自然界的 一个重要特征便是具有自由意志，而具有自由意志就意味着人类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但是善恶的交 锋，加之理性的引导最终会推动那个隐蔽计划的实现，从而使普遍的历史观念成为可能，在这一过程中 历史发展的合理规律性与合目的性达到了统一，因此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和人自身的目的和要求是相互 统一的。宪治社会的最终实现，公民平等自由的最终实现，的充分保障，这些都是启蒙思想家和 自由主义者所追求的目标，也是他们所怀有的信念。但是将历史的这一发展趋势上升到规律的高度，并 将之融合到人类目的论的严密逻辑体系之中，只有在康德那里做得最为完美。这一论证体系包含着这样 一种深刻的思想：人们可以对历史的发展寄予某种评价和期待，人们可以依据这种历史发展的合规律性 和合目的性的统一去建立一套据以评判社会发展和社会变革的价值标准，人们可以对历史和某种制度说 什么是合理的，什么是不合理的，这种评判的价值标准同样适用于政治发展和传媒发展。 理性主义的这些思想特征和思想资源无疑也为我们研究新闻传媒业的发展，把握新闻传媒业的规律 洞开了思路。毫无疑问，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国外，近代以来新闻传媒业的发 展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无论是在历史还是在现实中，新闻传媒业被政治力量、商业力量以及受众趣味所 过度操纵从来都是这个行业所遭遇的一个严重问题；新闻传媒业过度关心自己的经济利益，从而削弱甚 至丧失职业道德也常常使得这个行业遭受病诟；更有甚者，历史上新闻传媒业被形形色色的封建主义、 极权主义、纳粹主义、极端民族主义、现代封建主义所操控，使新闻传媒业彻底沦为制造谎言、煽动仇恨、 鼓动战争、制造领袖崇拜、实施愚民统治的宣传工具，其教训不可谓不触目惊心、发人深省，以理性主义 的立场而观之，所有这些都是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但是理性主义的规律论使我们确信传媒业发展必然 有着自己内在的规律，传媒业发展可能会因为在某个历史时期内由于外在力量的干预而偏离理性之轨， 但是这个行业不可能永远偏离理性之轨；理性主义的认识论使我们确信，传媒业作为人类一项越来越重 要的精神创造活动和审美活动，它必定能够帮助人们正确地认识世界，它必定能够为社会大众提供有益 于发现真理和的多元化的思想观点；理性主义的目的论使我们确信传媒业的发展必将统一于创建民 主和谐的公共政治生活，统一于健全优秀的民族个性的培育，统一于个人自由的充分实现之中。 二、传媒理性的基本内容 理性主义为人们描述近代以来传媒业的发展历史，总结和概括新闻传媒业发展的基本规律提供了极 为丰富的思想资料，当代中国新闻学核心理论研究有必要将理性主义贯穿于传媒发展历史之中，由此去 呈现新闻传媒业发展中的一些基本理性原则。 传媒理性主要包括传媒政治理性、传媒文化理性和传媒经济理性三个不同的层面。 其一，传媒理性首先表现为传媒政治理性。新闻传媒业的理性生存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恰当处理 它与政治的关系，如何在政治权力与媒介自身权力之间寻找到一个恰当的平衡点，而解决这一问题的一 个根本切入点是人的自由和新闻自由问题。在自由的价值认证领域，古典自由主义哲学和政治学提供了 极为丰富的思想资源，启蒙思想家不约而同地认为人是生而自由的，自由乃天赋，但是在不同历史 时期自由主义思想家主张人类自由所诉诸的理由却不尽相同，有的诉诸的是天赋，有的诉诸的是自 然理性，斯图亚特・密尔诉诸的则是功利法则。既然人是生而自由的，那么新闻传媒业作为一种人类精神 表达和精神创造行业，其本质也必然是自由的。但是人们要在新闻传媒这样一个精神活动领域获得自由 第６期 柯泽：传媒理性：当代新闻学理论研究核心概念 表达的机会，又必然涉及到传媒权利与政治权利及权利的关系问题。从历史发展过程来看，权 力实际上一直对传媒业发展构成制度性的。２０世纪以来对新闻传媒业最大的压制力量来自意识形 态的偏见，无论是纳粹主义、社会极权主义还是现代封建主义，其共同点便是宣称有一个优等的种族、族 群或阶级，只有他们才有道义资格或政治资格来统治和垄断新闻传媒业，只有他们有权力每天在传媒上 说教布道。然而历史证明在传媒业发展问题上，只有那些真正的民主在面对传媒力量和人民自由呼 声压力之时，才能够做出理性的回应。２Ｏ世纪以来美国司法实践中有关言论和表达自由的一系列著名 案例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从中人们不难看到美国是如何从言论表达自由的底线一步步退缩，这些也 恰好说明了传媒政治理性在一个民主制度之下如何滋生和成长的。 传媒政治理性还深刻地体现在传媒引导公共、公民借助于传媒共同参与和创造政治生活之中。 随着民主政治的不断发展和成熟，人们愈来愈认同公共是民主政治的基础，同时也是政治权力合法 性基础这一观点。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民主实践，普选权在多数西方民主国家中已经实现，在民主国家中政 治往往被简化为选票政治，从高级的产生到重大国事决策的通过，均需要由选票和决定，而 公共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大众传媒所发动和引导的。诚然从公共中无法直接产生出选票，也 不可能完全经由公共表达，但是现代传媒在引发和引导公共中所发挥的作用却是无法替代的，在 现代民主国家中由传媒营造的公共与民主政治本身实际上已经形成一个利益均沾和利益分享的共 同体，二者谁也离不开谁。但是本身并非永远正确，历史上牵制甚至误导国策的事件屡屡发生， 然而，无论如何防止走向谬误绝不能依靠的压制，而只能寄希望于人民的智慧，显然在和民 主政治关系的这种悖论之中，民主和自由仍然是最高原则。 其二，传媒理性其次表现为传媒文化理性。传媒文化理性是一个在现代传媒业日渐发达，大众文化 日渐繁盛背景下所必须面对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在人的价值观、政治观点的形成日益依赖 于大众传媒以及大众传媒业对社会人心的操控力量愈发强大的背景下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随着大众传 媒业的兴起，自１９世纪以来传媒文化已经开始取代历史上的精英文化、民间文化和正统文化，成为…种 社会主流文化范式，大众传媒开始取代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教会教育成为建构社会价值观的超强大力 量；与此同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新闻传媒业还与该时期的重大事件、重大运动同声呼应，一时形成主导 人心时局、主导社会基本价值观的社会文化现象，如法国大期间的暴力文化、纳粹时期的种族 灭绝文化、中国清末和初年盛极一时的文化以及至今我们记忆犹新的期间充斥整个 传媒的阶级专政文化等等都与传媒在当时所扮演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密切相关。 文化之癫狂，文化之偏离理性，这样的悲剧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在总结一个多世纪以来传媒文化的 成败得失的时候，人们总是认定大众趣味是伤及传媒文化理性的元凶，而传媒的商业利益动机也助长了 传媒业去迎合大众的低级趣味。西方传媒批判学派则从意识形态的框架出发，将西方传媒文化归结为阶 级性文化，并指证其功能主要是刺激消费以强化对无产阶级的经济剥削，进行宣传和欺骗以强化阶级统 治，这样的分析思路或许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但是以史观之，真正对大众传媒文化理性构成最大伤害的 恰恰是民主自身以及战争和制度，在一个民主盛行的世纪，民主也会被各路人马所利用，从法国革 命到，从纳粹登上历史舞台到中国的悲剧，所谓领袖们假借民主或利用民主而 行暴力之实，一般民众则在大众传媒的蛊惑之下委身罪恶血腥的历史，传媒文化奴役到每一个人灵 魂的深处；在战争时期，传媒沦为宣传的工具，而在真正的制度之下，传媒成为统治者神授布道的圣 坛，成为威权文化、颂德文化的制造机器，成为人们难以逃避的恐怖力量，传媒文化之祸足以令人反思。 传媒文化理性在自身生成和运行过程中呈现出特有的规律，也表现出某些内在冲突。新闻传媒业每 天都以新闻、评论、资讯和娱乐等媒介产品去反映世界、观察世界、分析和思考世界，这些活动从本质上 来说是一种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精神活动。当我们把这种认识活动所呈现的现象和成果归结为一 种文化时，毫无疑问，我们首先就要对这种文化提出真实性和客观性的要求。真实意味着传媒提供的报 道和资讯可以精确无误地为人们提供判断和决策，客观意味着从此可以抛弃各种情感的、道德的和意识 形态的偏见，二者都是有益于认识逼近真理的必然途径。传媒业还优先持有传承民族文化、改造民族文 化、繁育优秀民族人文精神以及个性品格的使命，在这种文化的传承、改革和创新中，传媒实际上 也在建 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３６卷 构着自身的文化理性。我们可以列举出许多事例来说明，一个依靠说谎、造神和恐怖为业的新闻业是怎 样地败坏道德文化，怎样地败坏世道人心，并最终扭曲文化理性；相反一个坚守事实，追求真理和的 新闻业无疑又会在日常生活中培植出尊重事实、追求真理的优秀公民。 其三，传媒理性还表现为传媒经济理性。传媒业从诞生之Ｈ起便与市场经济发生着密切的联系。如 果传媒业只是一个一般性的物质产品生产行业，那么没有任何人会有兴趣去争论这个行业生产的产品应 不应该成为商品以及假如它们是商品的话，它们应不应该交给自由市场并在自由竞争中去发售和流通之 类的问题。问题是新闻传媒业生产的不是一般性的物质产品，它生产的是一种承载权利和义务的精神产 品，关于这种产品应不应该成为商品？是否应该把这种产品放在自由市场中通过自由竞争而使其获得生 存机会并获得最大的经济回报便成为一个长久以来争论不衰的问题，这实际反映了传媒业的市场理性或 经济理性这样一个问题。 毫无疑问，作为诞生之初的传媒业仅仅是为了利润而存在，当商人们发现信息、尤其是商业信息为 人们所需时，他们便组织起类似现代传媒业这样的从事信息收集和发布的行业，在从事这项活动的时候， 从业者唯一的目的就是赚取利润。然而仅仅强调传媒业的商业性功能实际上是排斥了这一行业的权利性 功能，当历史发展过程中个人开始觉醒，个人普遍要求伸张自己的政治权利，并要求参与民主政治生活 的时候，人们的这一诉求就必然要在新闻传媒这个行业中体现出来，于是在１８世纪前后，当洛克、卢梭、 弥尔顿、密尔等人提出言论自由的时候，我们在他们的著作中看到的并不是他们坚持这一主张的经济方 面的理由，他们强调的恰恰是个人自由以及政治自由。传媒业不仅仅是一个商业行业，传媒业同时还是 一个承载权利和责任的行业，这才是对传媒业的较为完整的描述。 但是由此恰恰又造成了传媒业内在的矛盾：一个承载权利和责任的传媒业如何调整其商业性与政治 性之间的矛盾？它与市场又将以怎样的方式结合？历史上政党报纸一味强调党派利益和政治利益，其结 果是使这类报纸脱离市场，被历史所抛弃；而所谓代表劳工阶级的激进报纸，由于拒绝所谓资产阶级的 广告商及其广告支持而最终使得自己财力枯竭，归于消亡，实际上这都是因为没有恰当处理传媒业发展 中商业性与政治性之间的关系，没有恰当处理与市场之间的关系而造成的后果。 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正确理解传媒业所承担的权利和责任，对于自由主义而言只存在个人的权利和 责任，而不存在所谓种族、集体或阶级的权利和责任；只存在个人自由，而不存在所谓抽象的社会集体成 员的自由，这正是自由主义对权利、责任和自由的理解。对于自由主义新闻传媒业而言，所谓传媒业所承 载的权利和责任仅仅是个人的权利和责任，人们通过新闻传媒业所伸张的政治权利也仅仅是个人的政治 权利，这样一种新闻业并不否认价值观和政治主张的倾向性，也不否认新闻产品的价值非中立性，但其 更强烈的主张恰恰在于思想观点的多元性，在于利益主张的多元性，而这些只有依靠一个多元化的自由 竞争市场才有可能得到确实的保障。意见的自由市场首先必须是一个新闻产品自由竞争的市场，经 济自由是政治自由的基本前提和保障，这些正好体现了自由主义新闻业与市场之间的理性逻辑。 三、发展中的传媒理性 但是，理性并不是什么超然物外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外在力量强加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中的神 秘之物，理性也不是静止不变的东西，它总是伴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断产生新的内容。传媒理性同样也 处于不断的发展之中，而且这一发展过程总是伴随着各种激烈的冲突。以言论表达自由为例，传统的言 论自由观仅仅认为言论表达自由的核心是个人表达的自由，即对于个人自由表达的法律保障，但是 在当代美国和其他一些西方国家的言论和司法实践中，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和探讨越来越深入到更为精 细的层面，言论表达自由的概念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一般地保障个人言论和思想的表达，还包括法律 优先支持特定一方的言论和思想表达，这不仅仅意味着不能支持和资助任何私人媒体，还 意味着在动用公共基金资助艺术展览之类的活动时也必须十分谨慎，因为许多人认为，公共基金资 助一方也就意味着和削弱了另外一方的表达自由，美国法律甚至禁止那些由联邦资助的家庭计划诊 所的雇员向就医者提供如何堕胎的信息，也不可以向他人宣传堕胎ｌ ２】 ∞。从上述例子中可以看出，言论 表达自由作为传媒理性的一项重要内容其含义是不断发展和深化的。又如，为了解决传媒个人所有制所 产生的一些缺陷，西方国家传媒已经普遍实行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的制度，同时实行内部编辑制度，其 第６期 柯泽：传媒理性：当代新闻学理论研究核心概念 目的还是为了确保记者编辑报道。市场的自我调节机制可以最终调和内在的矛盾，而理性也会伴随 着不断产生的矛盾而不断产生新的内容。 当我们谈及传媒理性的时候并不是要去设置一些僵硬的教条和框架去窒息新闻传播活动的勃勃生 机，相反我们正是为了更好地去创造这样一种生机而去发现和探究传媒所必须遵循的理性之路。与理性 主义相对立的人本主义哲学强调人的个性、价值、尊严，强调人的存在的丰富性、多样性以及存在的终极 意义，这些都不能算是错误，但是人本主义所追求的这些东西恰恰只有在一些理性的制度框架之内才可 能最终实现。毫无疑问，只有理性的传媒制度、传媒才能够真正确保意见的多元，才能够确保最大限 度地呈现世界和人的多样性，呈现出人类审美趣味、情感诉求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民主国家传媒发展所 面临的问题其实并非理性过度的问题，而恰恰是在基本理性问题已经解决之后而出现的非理性问题，这 主要表现在传播内容的过度娱乐化、传播形式以及风格的过度煽情化、传播价值取向的去中心化以及传 播价值深度的取消等等方面，西方后现代主义理论已经开始关注到这一变化趋势。 事实上今天民主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新闻传媒业发展面临着十分不同的问题，在今天的非民主和半 民主国家中依然普遍存在着传媒理性发育迟缓、传媒理性遭受压制甚至摧残的问题，在许多国家中种族 主义、民族主义、极端宗教思想、思想依然构成主导性的国家意识形态，同时也对本国传媒业构成制 度性控制。在这些国家中，或者并不保障公民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或者虽然保障，但是在操作 层面上却难以落实；许多国家中公民言论和思想依然受到各种形式的审查甚至惩处；传媒内容生产和传 播的权利并不是掌控在具体的个人手中，而是掌控在高度集权化的手中；在传媒信息传播问题上， 不是立足于促进传播和交流，而是人为设置壁垒和障碍；在传媒文化价值取向问题上，不是鼓 励多元意见和多元思想，而是试图将个人思想统一到某种单一的价值模式上：不可否认，中国新闻传媒 业的发展同样存在许多问题，在中国虽然保障公民言论和出版自由，但是在现实中却缺乏与之配套 的制度环境和物质基础；在传媒理论和实践中很难协调好执政党媒体领导权与新闻自由的关系；有关新 闻传媒业的相关法规大多数还是立足于控制，而不是立足于促进和保障；目前尚没有专门的新闻法出台， 媒体从业者的权利和义务缺乏明确界定；传媒业被置于单一的产权格局中，缺乏竞争活力，同时也造成 了传媒内容的单一，造成了媒介资源的空前浪费；传媒业依然沿袭陈旧的报道方式和报道理念，很难与 世界进行有效对话。在今天的中国显然不是什么传媒理性发展过度的问题，而是传媒理性发育不足的问 题。 人类思想史上的理性主义并非纯粹思辩之物，并非形而上学的一套奇思玄想，理性主义尽管在其内 部也存在着紧张矛盾和冲突，其理论主张本身也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局限甚至缺陷，但是就其主流而言， 理性主义代表了人类智慧发展的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度，现代民主政治制度的建立，现代市场经济观念的 建立，现代传媒观念和传媒的建立都在极大程度上受惠于历史上的理性主义思潮。理论的构建最终 是为现实服务，今天我们去探讨传媒理性问题，目的还是要去科学地把握新闻传媒业的发展规律，期望 以此为当下和今后中国新闻业传媒业的理性发展提供一点理论思考。 ［参考文献］ （１ Ｊ洛克人类理解论：下册［Ｍ Ｊ．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１９５９． ［２１欧文・Ｍ・费斯．言论自由的反讽［Ｍ】．刘擎，殷莹，译．北京：新星出版社，２００５ ［责任编辑：雷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