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明代诗文与文学思潮

第十一章 明代诗文与文学思潮

一、宋濂、刘基、高启与明初诗文

1、“建国文臣之首”——宋濂

按：此说出自《明史 宋濂传》 ❖宋濂（1310—1381），字景濂，号潜溪，浦江（今属浙江）人。一生大体上以1359年即元至

正十九年为界分为前后期，这一年朱元璋攻下婺州（金华），召宋濂为五经师，开始走上为官之路。此前，宋濂以隐居度日，念书著述以自娱；后期位居高官，前后任江南儒学提举、翰林院学士、侍讲学士、知制诰等职，洪武十年以病致仕，十三年因其子、孙牵涉胡惟庸案，流放茂州，次年死于途中。

❖宋濂一生中有两件事（就文化价值而言）尤其值得一提： ❖一是他刻苦念书的事迹（《送东阳马生序》） ❖二是他主持修《元史》（只是，钱大昕说：“古今史成之速，未有如《元史》者，而文之陋劣，亦元如《元史》者。” ）

❖《元史》共210卷，洪武二年二月开局，八月书成，历时半年。 ❖宋濂文名远播海内外，史载“士医生造门乞文者，后先相踵”，“高丽、安南（越南） 、日本至出兼金购文集”。

❖宋濂的散文代表了明初散文的最高成绩。其散文有几个大体的特点：一是润饰鸿业，深含规讽；二是文风庄重典雅，委婉含蓄，人谓“为文醇深演迤”；三是语言平淡简练，专门是一些写景文，笔致颇似欧阳修；四是传记文磊落有奇气，人物个性鲜明，注重细节刻画。 提示:学欧是明代散文的重要取向,或说欧阳修至少阻碍了明代半部散文史.

2、 宋濂散文名作有《送东阳马生序》、《阅江楼记》 ❖《送东阳马生序》（古代励志篇）：（一）向学精神的难能宝贵，感动人心，值得发扬；（二）现身说法，情真意挚，语重心长（对乡人说，对晚辈说，时年近古稀）；（三）运用对照，表现明确的针对性，发人沉思，引人觉悟，包括无穷的教益。总之，这篇文章能以“心”动人，以事实感染人，以深刻有利的道理启发人。

❖如回忆年轻时借书、抄书和求师，不畏艰苦，令人感动：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那么又请焉。”

❖“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指派练习：朗诵、抄写《送江东阳马生序》，并反复体味(“参”)。 ❖《阅江楼记》已非为纯粹的文学散文，它的意义在于：一是涉及到明初的一个政治典故、文

学典故，而这一典故本身就有着知识意义和经典意义；二是涉及到南京文化名城的一个重要内涵和亮点。耗资五万万人民币修建的阅江楼建筑群、风光区，其轴心那么是依山临江气势恢宏的阅江楼，而阅江楼的轴心那么是雕刻汉白玉石上的两篇《阅江楼记》，正面为朱元璋撰，反面那么为宋濂之作。

❖《阅江楼记》是一篇应制之文，也是一篇反映时期气象、政治气象之文。文章既表现歌功颂德、润饰鸿业之旨，又深含委婉的规讽之意。笔势沉雄，寄托遥深，表现了强烈的国家意识和时期内涵。专门是“三见三思”，以眼中所见入手，发“致治”之鸿思：一思“保”中夏之广，二思“柔”四陲之远，三思“安”万方之民。短短文字中展现了博大的政治胸怀和希望君王励精图治、天下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的美好愿望。

当风日清美，法驾幸临，升其崇椒，凭阑遥瞩，必悠但是动遐思。见江汉之朝宗，诸侯之述职，城池之高深，关阨之严固，必曰：“此朕沐风栉雨，战胜攻取之所致也。”中夏之广，益思有以保之。见波涛之浩荡，风帆之下上，番舶接迹而来庭，蛮琛连肩而入贡，必曰：“此朕德绥威服，覃及内外之所及也。”四陲之远，益思有以柔之。见两岸之间，四郊之上，耕人有炙肤皲足之烦，农女有捋桑行馌之勤，必曰：“此朕拔诸水火，而登于衽席者也。”万方之民，益思有以安之。触类而推，不一而足。臣知斯楼之建，皇上因此发舒精神，因物兴感，无不寓其致治之思，奚止阅夫长江罢了哉！

“有以”——有以保之、有以柔之、有以安之

3、“一代文宗”——刘基 ❖刘基（1311—1375），字伯温，青田（今属浙江）人。其一生大体以至正二十年（1360）为界分为两个时期：前期（中青年）仕于元，举进士，做太高安县丞、江浙儒学副提举之职，曾几度辞官归隐；后期（晚年）跟从朱元璋，任弘文馆学士、资善医生、上护军等官，封诚意伯。洪武四年告老归乡，八年因胡惟庸所忌，忧愤而卒。

❖以时期论，刘基主若是元朝人，创作也集中在元朝，入明后作品较少，闻名的寓言集《郁离子》也是元末隐于青田山中所作。但其文名却在明，《明史》本传：“所为文章，气昌而奇，与宋濂并为一代文宗。”刘基著有《诚意伯文集》，其散文立意新奇，思想深刻，语带机锋，擅长挖苦。《卖柑者言》是其代表作（选P168）。

卖柑者言

杭有卖果者，善藏柑，涉寒暑不溃。出之烨然，玉质而金色。置于市，贾十倍，人争鬻之。予贸得其一，剖之，如有烟扑口鼻，视其中，干假设败絮。予怪而问之曰：“假设所市于人者，将以实笾豆，奉祭祀，供宾客乎？将衒外以惑愚瞽也？甚矣哉为欺也。”

卖者笑曰：“吾业是有年矣，吾赖是以食吾躯。吾售之，人取之，何尝有言，而独不足子所乎？世之为欺者不寡矣，而独我也乎？吾子未之思也。今夫佩虎符、坐皋比者，洸洸乎干城之具也，果能授孙、吴之略耶？峨大冠、拖长绅者，昂昂乎庙堂之器也，果能建伊、皋之业耶？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糜廪粟而不知耻。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今子是之不察，而以察吾柑！”

予默默无以应。退而思其言，类东方生滑稽之流。岂其愤世疾邪者耶？而托于柑以讽耶？

《卖柑者言》是一篇讽世力作 。写作技术的成功的地方，一是以小见大，二是舍小取大。 ❖ 所谓以小见大，是以柑之“玉质金色”而“干假设败絮” 和卖柑者之“衒外以惑愚瞽”来挖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佩虎符、坐皋比者”（武）、“峨大冠、拖长绅者”（文）和他们的沽名钓誉行为。

❖ 所谓舍小取大，是指作者撇下“柑”和“卖柑”不论，也不着意对“世之为欺者”泛泛的谴责和批判，而是笔锋所向直指那些“佩虎符、坐皋比者”，可谓切中要害，一针见血。这即是这篇文章的思想力量。（能够兵法解之）

❖刘基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一名杰出的寓言作家，其散文的成绩集中反映在以寓言形式写成的《郁离子》一书。《郁离子》共195那么，分为18篇。全书以“郁离子”的人物贯穿前后，作为当事人或评论者。内容绝大多数是寓言，“楚人养狙”、“千里马”、“工之侨为琴”等皆有以小见大的深刻意味。 ❖《郁离子》解题：

“离为火，文明之象，用之其文郁郁然，为盛世文明之治。”——徐一夔《郁离子序》

楚人养狙

楚有养狙以为生者，楚人谓之狙公。旦日必部份群狙于庭，使老狙率以之山中，求草木之实，赋什一以自奉。或不给，那么加鞭箠焉。群狙皆畏苦之，弗敢违也。（制度剥削） 一日有小狙谓众狙曰：“山之果，公所树与?”曰：“否也，天生也。”曰：“非公不得而取与?”曰：“否也，皆得而取也。”曰：“然那么吾何假于彼而为之役乎?”言未既，众狙皆寤。（觉醒）

其夕相与伺狙公之寝，破栅毁柙，取其积相携而入于林中，不复归。狙公卒馁而死。（革命） 郁离子曰：“世有以术使民而无道揆者，其如狙公乎？惟其昏而未觉也，一旦有开之，其术穷矣。” （术与道,治国方略）

千里马

郁离子之马，孳得駃騠。人曰：“是千里马也。必致诸内厩。”郁离子悦从之。至京师，天子使太仆阅方贡，曰：“马那么良矣，然非冀产也。”置之于外牧。

工之侨为琴

工之侨得良桐焉，斫而为琴，弦而鼓之，金声而玉应。自以为天下之美也，献之太常。使国工视之，曰：“弗古。”还之。

工之侨以归，谋诸漆工，作断纹焉；又谋诸篆工，作古窾焉。匣而埋诸土，期年出之，抱以适市。贵人过而见之，易之以百金，献诸朝。乐官传视，皆曰：“希世之珍也。” 工之侨闻之，叹曰：“悲哉世也!岂唯一琴哉？莫不然矣。” ❖为琴—献琴—叹世

❖刘基也是元末明初的诗人，是明初五大诗派中“越诗派”的代表人物。

4、“三百年诗人称首”——高启

❖高启（1336—1374），字季迪，号槎轩、青丘子，长洲（今江苏苏州）人。生平事迹较为简单，大体为：元未隐于吴淞青丘，洪武二年（34岁）召修《元史》，次处授翰林编修，擢户部侍郎，以年少不堪重任辞归。 ❖洪武六年（38岁），苏州知府魏观在张士诚宫殿遗址上修建府衙被告发，高启为之作《郡治上梁文》，以文中“龙蟠虎踞”之语犯忌，次年（39岁）被腰斩。关于高启被杀，还有一种说法是说与作《题宫女图》诗有关:

女奴扶醉踏苍苔，明月西园侍宴回。 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

❖高启在明代文学史专门是诗歌史上有着高贵的地位：

❖明李东阳：“国初称高、杨、张、徐，季迪才力声调，过三人远甚。三百年来，亦未见卓然有以过之者。”

❖明杨慎：“季迪一变元风，首开大雅。”

❖清沈德潜：“侍郎诗上自汉魏、盛唐，下至宋、元诸家，靡不出入其间，一时推为作手。” ❖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启天才高逸，实据明一代诗人之上。”

❖近代陈田：“季迪诸体并工，天才逸特，允为明三百年诗人称首，不止冠绝一时也。” ❖余冠英等《中国文学史》：“高启的诗很有特色，才气豪健而不剑拔弩张，辞句秀逸而不字雕句绘，在那时和后世都很为人重视，尝被推为明代数一数二的诗人。”

❖练习指派：《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是一部什么书，有什么重要价值？

❖归纳

（1）高启在明诗中有着重腹地位，明代诗人首推高启； （2）高启转变元诗风气、开启了诗歌进展新路向；

（3）高启诗歌对汉魏以来诗歌创作的继承和进展，做到了融汇众家而又自创一格；

（4）高启之诗大体的风格特点为：以“天才高逸”、声调非凡取胜，以气势豪雄、辞句秀逸见长。

❖高启作诗共二千余首，收入《高青丘集》中。他的上乘之作亦很多，被从来选诗家看好的约有三十首左右。其中，最能表现高启精神气性和诗歌本色、具有必然专门性作品的能够《青丘子歌》、《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步至东皋》、《梅花九首》为代表。

青丘子歌

青丘子，臞而清，本是五云阁下之仙卿。何年降谪活着间，向人不道姓与名。蹑蹻厌远游，荷锄懒躬耕，有剑任锈涩，有书任纵横。不肯折腰为五斗米，不肯掉舌下七十城。但好觅诗句，自吟自酬赓。田间曳杖复带索，旁人不识笑且轻，谓是鲁迂儒、楚狂生。青丘子闻之不介怀， 吟声出吻不绝咿咿鸣。朝吟忘其饥，暮吟散不平。当其苦吟时，兀兀如被酲。头发不暇栉，家事不及营。儿啼不知怜，客至不果迎。不忧回也空，不慕猗氏盈。不惭被宽褐，不羡垂华缨。不问龙虎苦战斗，不管乌兔忙奔倾。向水中独坐，林中独行……

❖《青丘子歌》作于元末至正十八年（1358），时居吴淞江畔之青丘（吴县东）。它是高启言志抒怀的名作，是了解高启的个性气质和精神风貌的重要诗篇。

❖作品形象地刻画了诗人的自我形象：超凡脱俗，放浪不羁，不慕荣利，不忧贫贱，不营家业，不问世事，好酒好诗，任情任性，自我欣赏，自我陶醉……。最宝贵的是，诗人非常执着地对精神自由的期望和追求，诗中字里行间等于说，诗人关于世间一切物质享受和功名荣誉都是以超然的态度对待之，唯有精神自由和人一辈子的欢乐那么是生命的依托，而这种生命的自由和欢乐，诗人将其寄于诗趣诗乐当中。

❖从那个地址能够看出，高启是一个自视甚高的诗人，是一个追求独立自存的诗人，也是一个遗世忘机的诗人和一个对诗如痴如醉、充分知道诗趣并享受诗乐的诗人。这一首诗的风格是横放恣肆，豪迈奔放，笔法参过失落，不拘格套，成心到笔随、自然天成之美。诗情诗意，淋漓畅快，并有一种超卓非凡的气格流露其间。

登金陵望大江

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秦皇空此瘗黄金，佳气葱葱至今王。 我怀郁塞何由开，酒酣走上城南台； 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当中来！

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黄旗入洛竟何祥，铁锁横江未为固。 前三国，后六朝，草生官阙何萧萧。 英雄时来务割据，几度战血流寒潮。 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

从今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

❖《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作于洪武二年，时作者应召在南京参与修撰《元史》。它是高启的第

一名作，也是明诗的第一名作。说到它的特色和地位今人有以“神似太白，逼近唐人”来作形容的。清朝诗论家赵翼说：“李青莲之诗，从未有能学之者，惟青丘与之相上下，不惟形似，而且神似。”并说高启的七古之作“置之青莲集中，虽明眼者亦难别择。”赵氏所讲的确实是《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如此的作品。

❖分析

（1）思路：地形形胜——历史兴衰（“苍茫万古意”）——新朝愿望

（2）体式：七古——依韵分节、四句一节——平声韵、仄声韵相间——长短参差的句式 （3）风格：气势磅礴，笔力遒劲，雄健而沉郁，奔放而婉转（大起大落）。

（4）构件：要紧有三个方面，即地、时、人——“地”为金陵，江山相胜、历史兴衰是组成此诗的外雄内郁的因素；“时”为方才成立起来的朱明王朝，显示出一派蓬勃向上的朝气和博大昌明的气象；“人”那么为天才超逸、气格高华的青年诗人高启，他风华正茂，心怀无穷的向往，而又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

步至东皋

斜日半川明，幽人每独行。 愁怀逢暮惨，诗意入秋清。 鸟啄枯杨碎，虫悬落叶轻。 如何得归后，犹似客中情。

❖反常心理映衬专制时期对诗人带来的重压。 ❖

《梅花》其一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5、明初其他诗文作家 ❖（1）袁凯（1316—？），字景文，号海叟，松江华亭（今上海松江）人。早年以《白燕诗》得名，有“袁白燕”之称。《客中除夕》、《京师得家信》亦为明诗中宝贵的佳作。

客中除夕

今夕为何夕，异乡说故乡。 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 戎马无休歇，关山正渺茫。 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

京师得家信

江水三千里，家信十五行。 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 。

❖（2）高棅和《唐诗品汇》 ❖高棅（1350—1423），更名廷礼，字彦恢，号漫士，福建长乐人。“闽中十子”之一，兼诗、

书、画三艺，时称“三绝”。 ❖《唐诗品汇》：评选结合——确信“四唐”说——为“诗必盛唐”复古理论张目 ❖练习指派：《唐诗品汇》是一部如何的书？有什么阻碍？

❖（3）方孝孺（1357—1402），字希直、希古，宁海（浙江）人。

❖其一，方孝孺之学。方为明代闻名学者、思想家，宋濂学生，人称“正学先生”。他的“诚以格君”、“视民如伤”、“先教后诛”、“宁余于民，无藏府库”等思想皆有特定的时期意义。

❖其二，方孝孺之死。方死于朱棣夺位之事，因拒不该召，绝不为撰登极文，被杀。时1402年，方四十六岁，十族被诛，死者八百多人，杀了整整七天。方孝孺之死，时姚广孝有“天下念书种子绝矣”之叹。 ❖其三，方孝孺之文。《吴士》、《蚁对》、《越巫》、《指喻》等为传诵之作，风格上受到宋濂、刘基寓言和杂文的阻碍。

《越巫》：装神弄鬼的“越巫被一群“恶青年”装“鬼”吓得“胆裂”而死。 《吴士》：自夸“善孙吴兵法”的“吴士”谒张士诚而得用，惨败于李文忠，死而不悟。 《指喻》：一名健壮的人因手指生小疹子而不及时求医，几乎送死。 《蚊对》：由天台生被群蚊叮咬，责骂童子，引出童子之言，批判比蚊子更坏的剥削者。

二、从台阁体到茶陵派

（一）台阁体

❖台阁体是明代永乐至成化年间显现的文学流派，代表人物为杨士奇、杨荣、杨溥。“三杨”历事成祖、仁宗、宣宗、英宗四朝，都是那时的台阁重臣，故他们的诗文有“台阁体”之称。 ❖台阁体诗文多是应制和应酬之作，大体特点是粉饰太平，歌功颂德，饱含宝贵福泽之气，风格雍容典雅，平正醇实，但缺乏深切的情感，缺乏反映社会现实的深刻性，也缺乏艺术上的创新，后来演变成萎弱冗沓的文风，流弊极大，阻碍极深。但台阁体必然程度上反映了明王朝走上兴盛的时期气息和文人心态，这又是值得确信的。 诗例

赐游西苑同诸学士作

杨士奇

东风御苑物华新，吉日游观命近臣。 金瓮特颁千日酝，玉盘兼赐八珍淳。 翠含杨柳桥边雾，香泛芙蓉水上云。 鱼跃鸢飞皆化育，须看海宇颂皇仁。

（二）于谦

❖于谦（1398—1457），字廷益，钱塘人，永乐十九年举进士，官至兵部尚书。1449年，土木之变，英宗被瓦剌也先所俘，于谦拥立景帝，京师赖以安宁。景泰八年，英宗复辟（夺门之变），于谦以叛逆论斩。成化时昭雪，赠太傅，谥肃敏（后改忠肃）。著有《于忠肃集》。 ❖于谦亦有诗名，《石灰吟》、《咏煤炭》最为传诵。其诗借物咏志，自写肺腑，“风格遒上，兴象深远”（《四库总目》），尤以气格高卓取胜，而诗中所表现出的无私胸怀和奉献精神永久闪发一种人格美的辉光。《观书》一诗也别具情致。

石灰吟

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燃烧假设等闲。 肝脑涂地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世。

咏煤炭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身后心。 希望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1）文化史价值；（2）咏物诗名作；（3）人格化与人格精神

观书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 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活水源流到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 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

（三）李东阳与茶陵派

❖李东阳（1447—1516），字宾之，号西涯（北京海子的一个地名），茶陵人，生于京师。他是那时的大文豪和泰斗，主持文坛几十年，创建了茶陵派，著有《怀麓堂集》。

❖(1)少为神童。四岁能作径尺书，亲得景帝赏识，抱置膝上，赐以果钞。四岁、六岁、八岁三次召入宫，传内侍笑曰：“神童脚短。”他即对曰：“天子门高。” 又皇帝出联：“螃蟹满身甲胄”，另一神童程敏政对以“凤凰遍体文章”，李东阳对以“蜘蛛学富五车”。时有“学问渊博程敏政，文章最好李东阳”之说。焦竑《玉堂丛语》卷七《夙惠》说：“后程官学士，李大拜，兆于此矣。”

❖（2）立朝五十年，位至首辅。十八岁中进士(二甲第一)，居朝五十年，做了十八年内阁大臣，六年首辅。

❖（3）为人集博学、机敏、诙谐、平和、孝顺、清廉于一体。少数民族使者出对：“朝无相，边无将，气数相将。”无能对者，李东阳随即答曰：“天难度，地难度，天地难度。”机敏如是。

（4）李东阳与刘瑾的问题（刘为“八虎”之首）

“健、迁濒行，东阳祖饯泣下。健正色曰：‘何泣为？使当日力争，与我同辈去矣。’东阳默然。”（《李东阳传》）

东阳称赞刘瑾：“尔刚明正直，为国除弊。”（《明史纪事本末》） 罗玘请削门籍。（《明史·李东阳传》）

保全善类：“刘健、谢迁、刘大厦、杨一清及平江伯陈熊辈几得危祸，皆赖东阳而解。其潜移默夺，保全善类，天下阴受其庇，而气节之士多非之。”（本传） （5）李东阳的评判问题。李贽：“后之学者慎勿容易草草论文正。”（《续藏书》卷十一《李文正公》）

（6）李东阳的文学地位。《明史》本传曰：“为文典雅流丽，朝廷大高作多出其手。工篆隶书，碑版篇翰流播四裔。奖成后进，推挽才彦，学士医生出其门者，悉粲然有所成绩。自明兴以来，宰臣以文章领袖缙绅者，杨士奇后，东阳罢了。”概言之，第一他是那时的大文豪和泰斗，主持文坛几十年；第二他创建了茶陵派，第三他留下了《怀麓堂集》。

❖茶陵派：又称茶陵诗派，是明代成化至正德年间显现的诗歌诗派，因其代表人物李东阳为茶陵人，故称。该派诗人还有顾清、邵宝、石珤、罗玘、何孟春、鲁铎等。 ❖

❖李东阳等人主张学诗当以唐人为师，效法唐诗那么又重在音节、格调和用字。尽管茶陵派因不满台阁体而兴起，意在振兴诗坛，其作也远比台阁体诗要深厚雄浑得多，但仍不免沿袭台阁余习，文风萎弱，受到复古派的抨击，而宗法唐诗的主张那么成为复古运动之先声。总之，茶陵派是从台阁体过渡到复古派的一个文学派别，在明代文学史有着继往开来的作用。 诗例

九日渡江 李东阳

秋风江口听鸣榔，远客归心正渺茫。 万古天地此江水，百年风日几重阳。 烟中树色浮瓜步，城上山形绕建康。 直过真州更东下，夜深灯火宿维扬。

三、前后七子与明代文学复古浪潮

文学复古的背景：

一是弘治中兴，文学复古与政治革新相伴而生；

二是心学兴起，文学复古与哲学、思想革新相伴而生；

三是理学、台阁体、八股文严峻束缚文学的生命，文学复古与冲破理学桎梏、反对台阁体和八股文的思潮相伴而生。

❖前七子：

❖明代文学流派。该派要紧由弘治、正德年间的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康海、王九思、王廷相七人组成，称为“前七子”。前七子针对那时虚饰、萎弱的文风，提倡复古，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掀起了明代文学史的文学复古浪潮。

❖后七子：

❖明代文学流派。要紧由嘉靖、隆庆年间的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等人组成。他们在李梦阳、何景明等前七子以后，继续提倡复古，彼此鼓吹，彼此标榜，声势更为浩大，世称他们是后七子。后七子的大体文学主张同前七子一样，强调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复古派的大体主张：

“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明史》）

李何论争：

李梦阳

❖“作文如作字。”（《驳何氏论文书》） ❖“夫文与字一也，今人模临古帖，即太似不嫌，反曰能书。何独至于文，而欲自立一门户耶？”（《再与何氏书》）

❖“学不的古，苦心无益。”（《答周子书》）

何景明

❖“夫文靡于隋，韩力振之，然古文之法亡于韩；诗弱于陶，谢力振之，然古诗之法亦亡于谢。”（《与李空同论诗书》）

❖“法同那么语没必要同。”（同上）

❖“舍筏以登岸。”（李梦阳《驳何氏论文书》）

理论高作：《谈艺录》（徐祯卿） 《四溟诗话》（谢榛） 《艺苑卮言》（王世贞） 《诗薮》（胡应麟）

综论：（一）消极层面

在理论上，大倡模拟之风，走上泥古、剽窃邪路，带来了较大的危害；在创作上，缺乏创新，诗歌、散文和其他领域都未能取得突出的实绩。 钱谦益对复古派的批判：

《列朝诗集小传》丙集“李梦阳”：“献吉以复古自命，曰古诗必汉魏，必三谢；今体必初盛唐，必杜；舍是无诗焉。牵率模拟剽贼于声句字之间，如婴儿之学语，如桐子之洛诵，字那么字，句那么句，篇那么篇，毫不能吐其心之所有，古之人固如是乎？……国家当日中月满，盛极孽衰，粗材笨伯，乘运而起，雄霸词盟，流传伪种，二百年来，正始沦亡，榛芜塞路，先辈念书种子，从此断绝，岂细故哉！”

（二）踊跃意义

1、前后七子所发起领导的文学运动既是一次声势浩大的文学复古运动，也是一次阻碍深远的文学振兴运动，在那时的历史背景下为文学从头争得了独立进展的地位和空间，在某种意义上说对文学具有“起死回生”的重要作用。

2、以汉唐雄迈壮大之气扫荡凡庸萎缩之习，高振士气，宏扬雅音，张大精神，激活士人群体的思想胆识和表达勇气，对中晚明士人集团和文学运动的兴起起了刺激和催生的作用。 3、在文学和文化进展史上，引出了一个具有踊跃意义的重要命题，即如何对待优秀的文学遗产和文学传统？历史传统与现实进展究竟是如何一种关系？并作了通过学习文学经典激活文学生命、推动文学进展的许多理论试探和创作尝试，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启发。

复古派对盛唐诗歌、秦汉文章的重视，也激发了很多文人从文学遗产与文学传统吸取合理养料，从而提高了作家的学养和文学功力，《史》、《汉》及李杜诗之于复古派作家，欧、曾之于唐宋派王慎中、唐顺之，唐宋八大伙儿之于茅坤，司马迁之于归有光，白居易、苏轼之于公安派袁宗道兄弟等，他们的文学成绩无不从取法前人中取得收成和制造，只是取法对象有别、取法原那么不同罢了，而在学习前人这一点与复古派那么是相同的。

4、从较宏观的视角来看，中晚明文学流派的崛起、文学思潮的涌现、文学理论的深切、文学创作的繁荣，复古派不仅是重要的部份，而且是总的龙头。之前七子、后七子到复社、几社，复古派自身取得了进展；从唐宋派、公安派、竟陵派直到清朝的神韵说、格调说、性灵派，那么无不是在对复古派或批判或矫正或补充或借鉴的基础上得以产生和进展起来的。 复古派引发了中明以来文学论争的态势，引发了人们对文学从未有过的普遍而深切的大探讨、大论辩；复古派还有许多具有重要价值的文学思想包括“主情而不主办”、“真诗乃在民间”和反对八股文等等，成为中晚明以来文学思潮中重情、求真、重视通俗文学、冲破八股束缚等思想内核的来源和组成部份。

复古派作品：

泰山 李梦阳

俯首无齐鲁，东瞻海似杯。 斗然一峰上，不信万山开。 日抱扶桑跃，天横碣石来。 且看秦始后，仍有汉皇台。

沈德潜评曰：“四十字有包络天地之概。”

❖景明佳句：

江白如练月如洗，醉下烟波万万里。 ——《秋江词》 微茫一线路，回合万重山。 ——《武关》

千家树色浮山郭，七月涛声入郡楼。——《岳阳》 青枫江上孤舟客，不听猿声亦断肠。 ——《竹枝词》

❖景明为明代散文名家之一，其文讲究“宏伟之观，超旷之趣”，主张“博其大观，以成其文章”，名篇《上冢宰许公书》(上书吏部尚书许进，劝其“守正不阿”，不慑于权阉）、《上杨邃庵书》（“李献吉在狱,何仲默致书杨邃庵（一清）”）等，颇具秦汉文章的雄直之气，受到文学史家的看重。

宗臣：《报刘一丈书》

（一）选入《古文观止》；

（二）严嵩时期的世风与文人心态； （三）以气骨胜；

（四）情境、形态、心理刻画入微。

报刘一丈书 宗臣

数千里外，得长者时赐一书，以慰长想，即亦甚幸矣；何至更辱馈遗，那么不才益将何以 报焉？书中情义甚殷，即长者之不忘老父，知老父之念长者深也。至以“上下相孚，才德称位”语不才，那么不才有深感焉。夫才德不称，固自知之矣；至于不孚之病，那么尤不才为甚。 且今之所谓孚者，何哉？日夕策马,候权者之门，门者故不入，那么甘言媚词作妇人状，袖金以私之。即门者持刺入，而主人又不即出见,立厩中仆马之间，恶气袭衣袖，即饥寒毒热不可忍，不去也。抵暮，那么前所受赠金者，出报客曰：“相公倦，谢客矣！客请明日来！” 即明日，又不敢不来。夜披衣坐，闻鸡鸣，即起盥栉，走马抵门。门者怒曰：“为谁？”那么曰：“昨日之客来。”那么又怒曰：“何客之勤也？岂有相公现在出见客乎？”客心耻之，强忍而与言曰：“亡奈何矣，姑容我入 ！”门者又得所赠金，那么起而入之；又立向所立厩中。 幸主者出，南面召见，那么惊走匍匐阶下。主者曰：“进！”那么再拜，故迟不起；起那么上 所上寿金。主者故不受，那么固请。主者故固不受，那么又固请，然后命吏纳之。那么又再拜，又 故迟不起；起那么五六揖始出。出揖门者曰：“官人幸顾我，改日来，幸无阻我也！”

门者答 揖。大喜奔出，马上遇所交识，即扬鞭语曰：“适自相公家来，相公厚我，厚我！”且虚言 状。即所交识，亦心畏相公厚之矣。相公又稍稍语人曰：“某也贤！某也贤！”闻者亦心许 交赞之。此世所谓上下相孚也，长者谓仆能之乎？

前所谓权门者，自岁时伏腊，一刺之外，即经年不往也。闲道经其门，那么亦掩耳闭目， 跃马疾走过之，假设有所追赶者，斯那么仆之褊哉，以此长不见悦于长吏，仆那么愈益不顾也。每大言曰：“人一辈子有命，吾惟守分罢了。”长者闻之，得无厌其为迂乎？

背景材料

严嵩（1480-1565），字惟中，号介豀，江西分宜人。弘治时进士，正德时官国子监祭酒，嘉靖时前后任南京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武英殿大学士、首辅等要职，善文辞而无才略，诌媚皇帝以谋取高位，与其子世蕃沆瀣一气，仗势图财，冲击异己，胡作非为。嘉靖四十一年（1562）被劾解职，后被抄家，寄食墓舍，病卒。其子世蕃四十三年被处死。

复古派杂剧： 康海《中山狼》

王九思《中山狼院本》、《杜子美沽酒游春》 附：马中锡散文《中山狼传》（作品选P175）

今著荐读：

廖可斌《明代文学复古运动研究》（上古1994） 陈书录《明代前后七子研究》（江西人民1994）

四、吴中四杰

祝允明（1460-1526）、唐寅（1470-1523）、文征明（1470-1559）、徐祯卿（1479-1511），皆为苏州人，称“吴中四杰”或“吴中四才子”。

附：“吴中四杰”（明初）：高启、杨基、张羽、徐贲，又称“明初四杰”。

唐寅（1470—1523），字伯虎，一字子畏，号六如居士（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吴县（今苏州）人。身世商人家庭，少负才名，16岁参加秀才考试，高中榜首。25岁后家庭屡遭不幸，人一辈子倍受坎坷。父、母、妻、儿、妹接踵谢世或夭亡，虽29岁应天府乡试中解元，但次年因科举舞弊案受连累下狱，谪为吏，蒙耻不就。尔后以游历遣愁，靠卖画度日，于城北桃花坞建桃花庵，醉心诗酒，行仿嵇阮，自命“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印章），并在天文、历法、数学、音乐、算命、卜卦等方面寻取精神摆脱。45岁投江西宁王朱宸濠，宁王心怀不轨，唐寅佯狂幸得脱身。46岁归居故乡，50岁后病魔缠身，已绝少作画，不久在日显贫苦的窘境中离开人世，终年54岁。归纳其一生，经历了两次不幸遭际、三次婚姻、五次失去亲人的悲痛，家庭不幸，婚姻不幸，科场不幸，仕途不幸，人一辈子几乎事事处处皆不幸。

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神仙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希望老死花酒间，不肯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后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假设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假设将贫贱比车马，他得差遣我得闲。 他人笑我忒风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好汉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王世贞评：“语肤而意隽，似怨似适，令人情醉。”（《跋伯虎画》）

把酒对月歌

李白前时原有月，惟有李白诗能说。 李白现在已仙去，月在青天几圆缺？ 今人犹歌李白诗，明月还如李白时。 我学李白对明月，白与明月安能知！ 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 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息。 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梅花月满天。

❖附：李白《把酒对月》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前人。 前人今人假设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常照金樽里。

言志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种田。 闲来画幅青山卖，不令人世造孽钱。

五、唐宋派

嘉靖年间显现了一个以王慎中、唐顺之、茅坤、归有光为代表的文学流别，该派反对前七子“文必秦汉”文学主张，提倡唐宋古文，故称为“唐宋派”。

代表人物：

王慎中（1509—1559），号遵岩，晋江（闽）人，迁居泉州，嘉靖五年（1526）进士，时17岁，与唐顺之等称“嘉靖八子”。中年落职，遍游河南、山西、湖北、湖南等名山，余那么以讲学为事，51岁卒，著有《遵岩先生集》，《游清源山记》、《海上平寇记》（俞大猷其人其事其性）等为其散文名作。

登高望远，览山水之奇变，娱线人于清旷寥廓之表，而窅然失一世之浑浊，天下之乐宜无此踰者。牛山之游美矣，而景公以之涕泣沾襟，不能自止；羊叔子登岘山以临汉水，至于参佐

相语悲咽，怃但是罢，何情之反也？以景公之愚，睠然览齐国之富，恐其一旦突然去之而死，而不得免其意之卑，而晏子笑其不仁，宜矣。叔子慨然顾其一时之功，爱而难忘，虑改日之易泯，抚当身之欢而不足以自慰，可谓贤者。其当乐而哀，以身为累，而不得尽悦生之性，亦何以异于不仁者之悲？

唐顺之（1507—1560），号荆川，武进（江苏常州）人，嘉靖八年（1529）进士，时23岁，“嘉靖八子”之一。他既是明代闻名的文学家，也是心学家、数学家和抗倭将领，于天文、历法、地理、音律等领域亦多精研。嘉靖三十九年（1560），病逝于于抗倭的战船上，年五十四。著有《荆川先生集》，《竹溪记》等为其散文名篇。

茅坤（1512—1601），号鹿门，归安（今浙江湖州）人，嘉靖十七年（1538）进士，做过知县和礼部、吏部的官员。喜谈兵，善智谋，知军事，曾入胡宗宪幕僚参加抗倭。中年后免官，家居五十年，以结社、藏书、著述为乐，年九十卒。他是明代闻名藏书家，其藏书楼叫白华楼，著有《白华楼藏稿》，辑有《唐宋八大伙儿文钞》。

归有光（1506—1571），号震川，昆山（苏）人，嘉靖十九年（1540）举人，尔后八次会试落榜，移居嘉定安亭，长期念书讲学，生徒数十百人，人称“震川先生”。嘉靖四十四年（1565）进士，时已60岁，前后任长兴知县、顺德府通判、南京太仆寺丞，66岁卒。他称得上一名水利专家（有专门高作，被海瑞采纳，也参加过抗倭斗争，并作《御寇议》。有《震川先生集》传世。

唐宋派与复古派

前七子 唐宋派

李梦阳（1473—1530） 王慎中（1509—1559） 何景明（1483—1521） 唐顺之（1507—1560）

后七子 唐宋派

李攀龙（1514—1570） 王慎中（1509—1559） 王世贞（1526—1590） 唐顺之（1507—1560） 茅坤（1512—1601） 归有光（1507—1571）

复古派（秦汉派）与唐宋派比较

同：复古

异：1、取法对象不同

秦汉之文（七子）——唐宋之文（唐宋派） 2、文学偏向不同

主情（七子）——主办（唐宋派）

唐宋派的演变：

宗宋（王、唐）——唐宋并举（茅）——推崇唐宋亦重“龙门家法”和“至情”之文（归）：路越走越广。

龙门，指司马迁，因其为龙门（今陕西韩城）人。

王慎中：“已悟欧、曾作文之法，乃尽焚旧 作，一意师仿，尤得力于曾巩” （《明史》本传）

唐顺之：“三代以下之文，未有如南丰。”（《与王遵岩参政》） 茅坤：“唐宋八大伙儿”（《唐宋八大伙儿文钞》） 归有光：“由韩、柳、欧、苏沿洄以溯秦汉”（《四库提要》）“龙门家法”、“尽天下之至情” ， “余少好读司马子长书，见其感慨猛烈、愤郁不平之气，勃勃不能自抑”。

理学（心学）、道统与唐宋派： 1、 理学爱好与修养

王慎中：“与龙溪王畿讲解王阳明遗学”（《答廖东雩提学》）

唐顺之：“四十以后专研理学。”（民国唐鼎元《明唐荆川先生年谱》）

“闻良心说于王畿，闭户兀坐，匝月忘寝，多所自得。”（《明史》本传）

2、理学阻碍文学观

王慎中： “文与道非二也”，“浸涵六经之言，以博其旨趣”（《答廖东雩提学》） 唐顺之： “三代以下之文，莫如南丰；三代以下之诗，未有如康节者。”（理学家之论）

“字字发明古圣贤之蕴。”（《与王尧衢书》）

3、文学思想的进步内容 唐顺之《答茅鹿门知县书二》（作品选P188）

“直据胸臆，信手写出，如写家信，虽或疏卤，然绝无烟火酸馅习气，即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

“陶彭泽何尝较声律，雕句文，但作手写出，即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何那么？其本色高也。”

今人评判：

“严格说来，所谓‘唐宋派’的主脑人物王慎中和唐顺之，事实上是宗宋派——说得更清楚些，是道学派，因为他们推崇的，第一是宋朝理学而不是文学。”（章、骆本）

“他们的大体观点是反对以文采取代‘道统’，主张恢复唐宋时期以理学为主导的‘文道合一’传统。”（罗、陈本）

“在创作主张上，唐宋派注重文以明道的做法，……与明初文人宋濂等‘以道为文’的文道一元论思想脉络相通，即便文章贯穿全然六经、直趋‘圣贤之道’的内核，明道色彩比较浓厚。”（袁本）

归有光散文： 写“匹夫匹妇”，道“天下至情” （1）题材特点：叙写凡人杂事，尤以家庭和亲情为主——其散文可称之为家庭散文或亲情散文，从人伦意义中取得独特的审美力量是其作品的重要价值。 ❖《项脊轩志》：老妪（乳母）、先大母（祖母）、 先妣（母亲）、妻子 ❖《寒花葬志》：婢、孺人（妻子）

❖《先妣事略》：先妣（母亲周氏） ❖《畏垒亭记》、《世美堂跋文》 ：妻子 ❖《悠然亭记》：表兄 ❖《思子亭记》：亡儿 ❖《女如兰圹志》：亡女

（2）情感特点：“巧于叙悲”（林纾），人一辈子落寞、家庭悲情、世态凄冷注入笔端，真切细腻，深致婉曲——其散文可称之为悼忆散文或悲情散文，从悲情中取得一种他人难以企及的审美深度和艺术感染力。

（3）表达特点：其一，写旧事，写经历，较少写当下之事和当下之情，而是在一段长长的日子以后，再以回忆、追叙的方式来翻检心灵深处的一段段故事、一番番情感，由此衬托出人一辈子历程中无数的苦与乐、情感长河中几多的喜与悲；其二，“史笔”叙事，形成多重层次的时空结构，情节具有延展性，情感取得“层累”成效，犹如观澜，层层叠出，沁入心怀；其三，剪裁精当，细节生动，情节注入浓郁的情感因素；其四，语言朴质，不饰雕琢，字字皆用真情写成，从深心流出，堪为天籁之音。

写旧事： 《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寒花葬志》：“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 《先妣事略》：“孺人死十一年，大姊归王三接，孺人所许聘者也。十二年，有光补学官门生，十六年而有妇，孺人所聘者也。期而抱女，抚爱之益念孺人。中夜与其妇泣，追惟一二，恍如如昨，馀那么茫然矣。世乃有无母之人，天乎痛哉！” 《世美堂跋文》：“一日，家君燕坐堂中，惨然谓余曰：‘其室在，其人亡，吾念汝妇耳!’余退而伤之，述其事，以为《世美堂跋文》。” 《见村楼记》：“念昔与中丞游，不时至其故宅所谓南楼者，相与饮酒论文，忽忽二纪，不意遂已隔世，今独对其幼子饭，悲怅者久之。”（作品选P194）

项脊轩志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住持，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

旧——小——漏——暗

余稍为修缮，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shǔn，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

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

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

余自束发念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假设影，何竞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念书久不效，儿之成，那么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改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井之蛙何异?”

蜀清：蜀地寡妇清。事见《史记·货殖列传》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令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吾妻：指妻魏氏。嘉靖七年（1528），嫁归有光，嘉靖十二年（1533）病逝。

结构：第一部份（前五段），19岁写； 第二部份（后两段），十三年以后即31岁以后写。 三代四个时刻段落：

祖母——母亲——妻子——妻子逝后 附

（1）话题：亲情散文（亲情文学） （2）比较：归文与朱自清《背影》

寒花葬志

婢，魏孺人媵也。嘉靖丁酉五月四日死，葬虚丘。事我而不卒，命也夫！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荠熟，婢削之盈瓯；余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即饭，目眶冉冉动。孺人又指予以为笑。 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寒花：婢女名

孺人：七品官员母亲或妻子的封号，一样通用为对妇女的尊称。 嘉靖丁酉：即嘉靖十六年（1537）。这一年寒花死，时19岁，来归家十年。魏孺人已死四年。时作者32岁。

媵：陪嫁，陪嫁的婢女。

艺术特点——细节描述（寒花三事，孺人二笑）

全文一百余字，既写亡婢，亦写亡妻。情景传神，记忆犹新；情感深挚，动人心怀。

先妣事略（节选）

先妣周孺人,弘治元年二月二十一日生。年十六来归。逾年生女淑静，淑静者大姊也；期而生有光；又期而生女子，殇一人，期而不育者一人；又逾年生有尚，妊十二月；逾年，生淑顺；一岁，又生有功。有功之生也，孺人比乳他子加健。然数颦蹙顾诸婢曰：“吾为多子苦！”老妪以杯水盛二螺进，曰：“饮此，后妊不数矣。”孺人举之尽，喑不能言。

正德八年五月二十三日，孺人卒。诸儿见家人泣，那么随之泣。然犹以为母寝也，伤哉！于是家人延画工画，出二子，命之曰：鼻以上画有光，鼻以下画大姊。以二子肖母也。

❖正德八年：即公元1513年，这一年归有光母亲归天，年仅26岁。时归有光姐虚岁9岁，有光8岁，弟有尚5岁，妹淑顺4岁，弟有功3岁。

孺人之吴家桥那么治木绵，入城那么缉纑，灯火荧荧，每至夜分。外祖不贰日令人问遗。孺人不忧米盐，乃劳苦假设不谋夕。冬月炉火炭屑，使婢子为团，累累曝阶下。室靡弃物，家无闲人。儿女大者攀衣，小者乳抱，手中纫缀不辍。户内洒然。遇僮奴有恩，虽至棰楚，皆不忍有后言。吴家桥岁致鱼蟹饼饵，率人人得食。家中人闻吴家桥人至，皆喜。 ❖吴家桥：在昆山县城东南三十余里，为归有光母周氏娘家。 ❖缉纑：搓麻线。

有光七岁，与从兄有嘉入学，每阴风小雨，从兄辄留，有光意恋恋，不得留也。孺人中夜觉寝，促有光暗诵《孝经》，即熟读，无一字龃龉，乃喜。 从兄：堂兄。

龃龉：音“沮语”，此指与原文不合。

畏垒亭记（节选）

予妻治田四十亩，值岁大旱，用牛挽车，日夜灌水，颇以得谷。酿酒数石，寒风惨慄，木叶黄落，呼儿酌酒，登亭而啸，忻忻然。

❖畏垒：出《庄子·庚桑楚》，原文讲老聃徒弟庚桑楚用老聃之道治理畏垒山，三年后取得大丰收。畏垒山为虚构之地，不可详其所在。

❖畏垒亭：在嘉定安亭，原无名，作者取《庄子》之义而名之。嘉靖二十年（1541）作者会试落第后，移居安亭，与妻子过着亦耕亦读的生活。

世美堂跋文（节选）

庚戌岁（1550），余落第出都门，从陆道旬日至家。时芍药花盛开，吾妻具酒相问劳。余谓：“得无有所恨耶?”曰：“方共采药鹿门，何恨也?”长沙张文隐公薨，余哭之恸，吾妻亦泪下，曰：“世无知君者矣。然张公负君耳！”辛亥（1551）五月晦日，吾妻卒，实张文隐公薨之明年也。

世美堂：在嘉定安亭，为归有光妻王氏家的宅第，归有光中举人以后中进士之前，携妻长期居此念书讲学。

庚戌：嘉靖二十九年（1550），时作者45岁，这一年第四次会试落第。

采药鹿门：指汉末庞德公携妻子采药湖北襄阳鹿门山，去而不返的典故。见《后汉书·逸民列传》。

长沙张文隐公：张治，茶陵人，官至内阁大学士，谥文隐。

薨：古代诸侯或大臣死叫薨。

张公负君：嘉靖十九年（1540），归有光受主考官张治赏识，原拟列为第一名，但张疑归有光为外省考生，改成第二名。其妻王氏故曰“张公负君”。

简评 屡试屡败，命运冲击，自不在言。面对妻子，愧难开口，妻子之语，却既予莫大的宽慰，又予全然的支持；关于张公之论，是对丈夫才能的确信，也是对丈夫命运的同情。王氏关于作者，既为爱妻，亦为恩人和知己。妻子亡矣！张公卒矣！人一辈子两恩人、两知己，前后而去，命运之不幸、悲情之不堪岂有胜于此哉？

六、公安派

❖ 明代活跃于万历中后期的文学流派，因代表人物为公安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兄弟（“公

安三袁”），故称之为“公安派”。

❖公安派与晚明心学

❖心学：宋明时期以陆九渊、王阳明为代表的哲学体系，把“心”作为哲学上的最高范围和宇宙的精神实体，给予它无所不包、主宰一切、化育万物的规定性。陆九渊提出“心即理”，王阳明主张“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知行合一”和“致良心”。心学是对程朱理学的冲破、革新和进展，中国古代哲学史上一次阻碍深远的哲学思潮。

❖ “性即理”：“性即理”为程颐提出，朱熹发挥和论征。指性禀受于天（理），性本于理，理（天）是纯粹至善的道德准那么，把道德准那么提高到天理、天道的高度，使之具有宇宙本体的意义。即天（宇宙）的本质是理，人的本质一样是理。朱熹以为，心、性、情、理是不统一的，心包括性、情，性是心中之理（未发），情是性的表现（已发），他说：“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

“心即理”：“心即理”为陆九渊提出，他说：“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以为，万事万物之“理”，就在人之“心”中，心中之理是宇宙之理最完满的表现，宇宙之理与心中之理是统一的、同一的。即“心”是尺度，真理备于吾心，求真理的方式是对心的体认（尺度人人自具，真理人人求之，不是他授的、不是即定的、不是唯一的）。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歹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心（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行）。”（王阳明“四句教”）

“心是无善无恶之心，意即是无善无恶之意，知是无善无恶之知，物即是无善无恶之物。”（王畿“四无说”）

“故学也者，因此学为师也，学为长也，学为君也（不是学为奴）。以天地万物依于身，不以身依于天地万物。” （王艮）

“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凡有异者皆谓之异端。”（王艮）

❖《乐学歌》（王艮）

❖人心本自乐，自将私欲缚。私欲一萌时，良心还自觉。一觉便排除，人心依旧乐。乐是乐此学，学是学此乐，不乐不是学，不学不是乐。乐便然后学，学便然后乐。乐是学，学是乐。于戏！天下之乐，何如此学！天下之学，何如此乐！

❖《大成歌》（王艮）

❖我将大成学印证，随言随悟随时跻。只此心中即是圣，说此与人即是师。至易至简至欢乐，至尊至宝至清奇。随大随小随我学，随时到处随人师。把握天地大主宰，包罗天地真良心。（节选）

“天初生我，只是个赤子。赤子之心，浑然天理。”（罗汝芳）

“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取给于孔子而后足也。”（李贽）

“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假设无私那么无心矣。”（李贽）

我“不是道学”、“不是仙学”、“不是老庄申韩学”，“我只是我”。（吕坤）

狂禅派：其本质是反道学，其代表人物是颜山农(钧)、何心隐(梁汝元)、邓豁渠(鹤)、管东溟(志道)、李卓吾(贽)等，其特点是张惶气象，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勇于触世纲，犯众怒。因具有“狂”者的精神，又如禅之“一棒一喝，当机立断”，呵佛骂祖，否定偶像和权威，故有“狂禅派”之称。

公安派与李贽

童心说

李贽（1527—1602）

夫童心者，真心也。假设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假设夫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

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但是遽失也？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线人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多，那么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童心失。

夫道理闻见，皆自多念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念书哉！然纵不念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念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假设学者反以多念书识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念书识义理障其童心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那么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那么政事无根柢；著而为文辞，那么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以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因此者何？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那么所言者，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乎？盖其人既假，那么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那么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那么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那么假人喜。

无所不假，那么无所不喜。满场是假，矮场何辩也。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

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常存，那么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魄而非文者。诗何须古选，文何须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大贤言圣人之道，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局前后论也。故吾因是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甚么六经，更说甚么《语》《孟》乎？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那么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那么其迂腐徒弟、懵懂门生，经历师说，有始无终，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为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只是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门生、迂腐徒弟云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那么六经《语》《孟》，乃道学之话柄，假人之渊薮也，断断乎其不能够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之童心不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公安派文人的人一辈子态度与精神特质

袁宏道《与林下先生书》（《与龚惟学先生》）：“五快活”（真乐有五）

真乐有五，不可不知：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鲜，口极世间之谭，一快活也。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男女交舃，烛气熏天，珠翠委地，金钱不足，继以田土，二快活也。

箧中藏万卷书，书皆珍异；宅畔置一馆，馆中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人中立一识见极高，如司马迁、罗贯中、关汉卿者为主，分曹部署，各成一书，远文唐宋酸儒之陋，近完一代未竟之篇，三快活也。千金买一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游闲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四快活也。然人一辈子受用至此，不及十年，家次田地荡尽矣，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为怪，五快活也。

袁宏道《与徐汉明书》：“四种人”（玩世、避世、谐世、适世）

弟观世间学道有四种人：有玩世，有避世，有谐世，有适世。玩世者，子桑伯子、原壤、庄周、列御寇、阮籍之徒是也。上下几千载，数人罢了，已矣，不可复得矣！避世者，达磨、马祖、临济、德山之属是也。其人一瞻一视，皆具锋刃，以狠毒之心，而行慈悲之事，行虽孤寂，志亦可取。

谐世者，司寇以后，一派措大，立定脚跟，讲道德仁义者是也。学问亦切近人情，但粘带处多，不能迥脱蹊径之外，因此用乘有余，超乘不足。独有适世一种，其人甚奇，然亦甚可恨。以为禅也，戒行不足；以为儒也，口不道尧舜周孔之学，身不行羞恶辞让之事。于业不擅一能，于世不堪，最天下不紧要人，虽于世无所忤违，而贤人君子那么斥之惟恐不远矣。弟最喜此一种人，以为自适之极，心窃慕之。

袁中道《袁中郎先生行状》：“五别”（识别、才别、学别、胆别、趣别）

其别于人者有五：上下千古，不作逐块观场之见，脱肤见骨，遗迹得神，此其识别也；天生妙姿，不镂而工，不饰而文，如天孙织锦，园客抽丝，此其才别也；上至经史百家，入眼注心，无不冥会，旁及玉简金叠，任其驱驶，此其学别也；随其意之所欲言，以求自适，而毁誉是非，一切不问，怒鬼嗔人，开天辟地，此其胆别也；远性逸情，潇潇洒洒，别有一种异致，假设山光水色，可见而不可即，此其趣别也。

公安派的理论主张

《叙小修诗》：“独抒性灵，不拘格套”

“多数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有时情与境会，瞬息千言，如水东注，令人夺魄。”

“盖时文至近代而极卑矣，文那么必欲准于秦、汉，诗者必欲准于盛唐，剿袭模拟，阻碍步趋，见人有一语不肖者，那么共指以为野孤外道。曾不知文准秦、汉矣，秦、汉人曷尝字字学‘六经’欤？诗准盛唐矣，盛唐人曷尝字字学汉、魏欤？秦、汉而学‘六经’，岂复有秦、汉之文？盛唐而学汉、魏，岂复有盛唐之诗？唯夫代有起落，而法不相沿，各极为变，各穷其趣，因此宝贵，原不能够好坏论也。”

公安派文学思想：

（一）文学因时局而转变，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即“代有起落，法不相沿”； （二）反对倒退的文学复古思想，反对模拟剽窃之风；

（三）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高度重视文学的个性与独创。

❖公安派要紧作家

❖袁宗道（1560—1600），字伯修，万历十四年（1586）会元，著有《白苏斋类集》上古1989。 ❖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号石公，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著有《袁中郎全集》。钱伯城 《袁宏道集笺校》上古1981。 ❖袁中道（1570—1626），字小修，万历四十年（1616）进士，著有《珂雪斋集》上古1989。 ❖江盈科（1553—1605），字进之，桃源人，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著有《江盈科集》岳麓书社1997。《雪涛小说》上古2000。 ❖陶望龄（1562—1609），字周望，号石篑，会稽（绍兴）人，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著有《水天阁集》、《歇庵集》。

公安派五大文体（散文）

其一，游记

袁中郎游记84篇 袁小修游记110多篇

柳宗元以来游记文学之新顶峰

“适性游记”（快意、真趣、世情之乐、非人格化）

其二，尺牍

袁中郎尺牍277篇

“独抒性灵”的要紧形式 自由无拘的文体 文学思想的文体实践

其三，传记

❖袁宏道《徐文长传》（作品选P212）、《醉叟传》、《拙效传》

❖袁中道《李温陵传》、《江进之传》、《石浦先生传》、《中郎先生行状》、《关木工传》、《一瓢道

士传》、《回君传》 ❖公安派人物观

其四，序跋

袁宏道《叙陈正甫会意集》 、《雪涛阁集序》《叙小修诗》 袁中道《摆脱集序》 江盈科《敝箧集叙》、《锦帆集序》、《摆脱集序一》、《摆脱集序二》

其五，杂作

袁宏道《瓶史》、《觞政》 袁中道《游居柿录》（日记） 江盈科《雪涛小说》、《谈丛》、《谐史》

❖虎丘记（节选P215）

虎丘去城可七八里。山无高岩邃壑，独以近城，故箫鼓楼船，无日无之。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来，纷错如织，而中秋为尤胜。

每至是日，倾城阖户，连臂而至。衣冠士女，下迨蔀屋，莫不靓妆丽服，重茵累席，置酒交衢间。从千人石上至山门，栉比如鳞，檀板丘积，樽罍云泻，远而望之，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雷辊电霍，无得而状。

布席之初，唱者千百，声假设聚蚊，不可辨识。分曹部署，竞以歌喉相斗，雅俗既阵，妍媸自别。未几而摇首顿足者，得数十人罢了。已而明月浮空，石光如练，一切瓦釜，肃然停声，属而和者，才三四辈。一箫，一寸管，一人缓板而歌，竹肉相发，清声亮彻，听者魂销。比至夜深，月影横斜，荇藻凌乱，那么箫板亦不复用；一夫登声，四座屏息，音假设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彷徨，勇士听而下泪矣。

一、人文化而非人格化 二、风俗画而非风光画 三、人为中心而非景为中心 四、反客为主而非以游历为踪

满井游记（节选）

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那么飞沙赴走砾，局促一室当中，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

（写400年前北京（作于1599年）

花朝节：农历二月十五日，这一天为百花生日。）

廿二日，天稍和，偕数友出东直，至满井。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一望空阔，假设脱笼之鹄。于时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 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 （以少女作喻，写山峦之美。）

柳条将舒未舒，柔梢披风，麦田浅鬣寸许。游人虽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装而蹇者，亦不时有。风力虽尚劲，然徒步那么汗出浃背。

凡曝沙之鸟，呷浪之鳞，悠然自得，毛羽鳞鬣之间，皆有喜气。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一、中心词：寒、柳、泉、春 二、功夫见于字端

三、笔法隐约，隐而见大，隐而邃深（隐约之春，隐约之情） 四、写北京风物，为首都人文增色

徐文长传（节选，P213）

文长自大才略，好奇计，谈笑多中，视一世士,无可当意者，然竟不偶。 （写文长之才、之略、之志、之遇。）

文长既已不得志于有司，遂乃放浪曲蘖，恣情山水，走齐、鲁、燕、赵之地，穷览朔漠，其所见山奔海立，沙起云行，风鸣树偃，深谷多数，人物鱼鸟，一切可惊可愕之状，一一皆达之于诗。其胸中又有勃然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故其为诗，如嗔如笑，如水鸣峡，如种出土，如寡妇之夜哭、羁人之寒起，虽其体魄时有卑者，然匠心独出，有王者气，非彼巾帼而事人者所敢望也。 （写文长之诗，诗中见人。）

文有卓识，气沉而法严，不以模拟损才，不以议论伤格，韩、曾之流亚也。文长既雅不与时调合，那时所谓骚坛主盟者，文长皆叱而奴之，故其名不出于越，悲夫！

（写文长之文，人不见用于世，文亦不见赏于世，成其两悲，真古来大不幸之人！）

喜作书，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跃出，欧阳公所谓“妖韶女老自有余态”者也。间以其余，旁溢为花鸟，皆超逸有致。

（写文长之书、之画。）

文长自曰：“吾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

卒以疑，杀其继配，下狱论死。张太史元汴力解，乃得出。显者至门，或拒不纳；时携钱至酒肆，呼下隶与饮；或自持斧击破其头，血流被面，头骨皆折，揉之有声；或以利锥锥其两耳，深切寸许，竟不得死。……然文长竟以不得志于时，抱愤而卒。 (写文长之狂疾、之愤卒)

“数奇不已，遂为狂疾，狂疾不已，遂为囹圄。”

一、人——诗——文——书——画——悲剧 二、以奇笔写奇人 三、为文长“弹铗” 四、画“骨”之作 五、《徐文长传》与徐渭 六、公安派与徐渭

公安派文风

1、 随物赋形，信手写出，情致活泼； 2、 明朗流丽，行云流水，舒卷自如；

3、 体制短小，语言灵变，庄谐杂作，饶有趣味。

公安派的阻碍

其一，荡涤复古模拟风气，为文学进展带来了新的气象；

其二，其所提倡的“性灵说”阻碍深远，成为清朝“性灵派”的理论基础，同时也成为晚明以

来文学生命中的重要因素；

其三，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显现了“公安派热”，引发了鲁迅与林语堂等人的小品文之争； 其四，对现代散文专门是林语堂、周作人、郁达夫、刘大杰等现代作家的文学思想及创作以深

刻阻碍，带来了文学史上第三次“性灵派”文学的兴起；

其五，“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文学思想及公安派的“性灵”之作具有永久的生命力，将在

文学进展进程中不断发挥踊跃的作用。

六、竟陵派

晚明在公安派基础上进展起来的一个文学流别，活跃于万历末年到天启、崇祯时期，代表人物为钟惺、谭元春，因二人皆为竟陵（今湖北天门）人，故称为“竟陵派”。 钟惺（1574—1625），字伯敬，号退谷，竟陵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进士，官行人、南京礼部仪制司主事、祠祭司郎中等。著有《隐秀轩集》。 谭元春（1586—1637），字友夏，号鹄湾，竟陵人，天启七年（1627）举人，崇祯十年（1637）赴京应会试，病卒于途中。著有《谭元春集》，上古1998。 。

竟陵派的文学主张

标举“性灵”，以反对复古派；提倡“幽深孤峭”，以矫正公安派之俚俗。

（一）“真诗”

真诗者，精神所为也。（钟惺《诗归序》） 夫作诗者，一情独往，万象俱开。（谭元春《汪子戊己诗序》）

（二）“幽情单绪”

察其幽情单绪，孤行静寄于喧杂当中；而乃以其虚怀定力，独往冥游于廖廊之外。（钟惺《诗归序》）

夫人有孤怀，有孤诣，其名必孤行于古今之间，不肯遍满廖廊。而世有一二赏心之人，独为其咨嗟彷皇者，此诗品也。（谭元春《诗归序》）

《诗归》：第一部“边缘化”视角的诗歌选本

宗旨：“凡素所得名之人，与素得名之诗，或有不能违心而例收者，亦必其人之精神，止可至今日，而不能不落吾手眼。因此代获无名之人，人收无名之篇。假设今日始新出于纸而从此诵之将万万口；即不能保其诵之万万口，而亦必前人之精神，至今日而当一出，前人之诗之神所自为审定安置，而选者不知也。”（谭元春《诗归序》）

“诗妖”“鬼趣”——钱谦益评竟陵派

“其所谓深幽孤峭者，如木客之清吟，如幽独君之冥语，如梦而入鼠穴，如幻而之鬼国，浸淫三十余年，风移俗易，滔滔不返。余尝论近代之诗，决摘洗削，以凄声寒魄为致，此鬼趣也；尖新割剥，以噍音促节为能，此兵象也。……岂亦《五行志》所谓‘诗妖’者乎！” （《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中“钟提学惺”）

七、东林、复社、几社与文学

东林党及其精神

东林党是万历中期以后形成的以顾宪成、高攀龙为代表的以清介派士人为主体的政治集体，因其抨击时政而被在朝权贵诬之为“党”，又因其领袖人物聚而讲学东林书院，故称之为“东林党”。

风声雨声念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切。

诗化人一辈子与修齐治平 学与用

内圣与外王

顾宪成： “是必有日忘食、夜忘寝之真精神焉，是必有独立不惧之真力量焉，是必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真操概焉，是必有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之真胸次焉，是必有夭寿不贰之真骨格焉，是必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群蒙之真气魄焉。”（《泾皋藏稿》卷十《虞山书院记》 ）

复社与文学

明代崇祯时期在东林士人集团和晚明文人社团的基础上进展起来的反阉党的大规模士人联盟和士人运动，代表人物是张溥、张采，因其以“兴复古学”为宗旨，故称为复社。

（1）张溥《五人墓碑记》——为天地立心之文 （2）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3）复社其他重要作家：张采、吴伟业（娄东派）、陈子龙、顾炎武、黄宗羲、归庄、侯方域 （4）东林、复社与《清忠谱》、《桃花扇》

五人墓碑记（节）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之贤士医生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 蓼洲周公：周顺昌，号蓼洲，吴县人，是天启六年被害的东林七君子之一。

嗟夫！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一辈子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义，超级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环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故予与同社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株治：株连定罪。投环道路：指魏忠贤自缢。

几社与文学

明代崇祯时期陈子龙等人在松江（今上海）成立的文人社团，取“绝学有再兴之几”，故名曰几社。几社加入了复社，是复社的重要组成部份。

（1）陈子龙及云间派：标志着复古派的新时期，取得了理论和创作的进展；

（2）词的中兴：明代词坛，云间独盛；清词中兴，其功伟焉。龙榆生：“词学衰于明代，

至子龙出，宗风大振，遂开三百年词学中兴之盛。”

中兴：振兴。

八、晚明其他诗文作家

吕坤：《呻吟语》 洪应明：《菜根谭》 陈继儒：《小窗幽记》 吴从先：《小窗自纪》 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 徐宏祖：《徐霞客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