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囝窗阿・史论评 宋代书迹题跋的价值 ◇高秀清 本文所说的“书迹题跋”，是指为墨迹、 金石拓片和刻帖拓片昕写的题跋。宋代重文尚 古，加之书迹收藏、金石 访和刻帖之风影响， 书迹题跋激增倍长，一大批文人为前代或本朝 书迹作题怍跋，因此古代遗墨、珍本、金石拓片 和刻帖拓片，多有名人、文人题写之文字，这是 他们鉴赏、考证、评价的真实记录。为这些古今 墨迹、划帖、金石作题跋，在宋代崛起、兴盛并 取得了突出成就。这种书迹题跋伴随着宋代的 书画鉴赏与收藏、刻帖活动、金石的寻访考证 而发展，又反过来促进了书迹的鉴藏、刻帖的 兴盛与金石学的发展，这是一个“互动”的过 程。在“郁郁乎文哉”的宋代，为书迹作题跋既 是文人士夫的一 “雅事”，又是与书画的交 流、买卖、市场交易相关的一种“俗务”。 件 墨迹、刻帖、金石拓片，有无名人作题跋，题跋 巾对其真∞高下的赏鉴怦定如何，都会直接影 响到其“市场”价值。 这些“书迹题跋”一方面是文人的一种菩述 活动，一种书写活动，其成果成为文章、著作、墨 迹；另一方面，又可能附在有很高收藏价值的古 今名人墨迹或金石刻帖拓片的前面，与所题跋 的名迹 起在交易、买卖过程中具有Ｊ～商品” 的性质。所以说，“书迹题跋”怍为“著述文本”， 是育着多方面学术价值的文章、著述；同时作为 “墨迹文本”，又是具有艺术价值、审美意趣的 书法“怍品”。总之，宋代“书迹题跋”的价值、 意义是多方面的。这里，我们主要从学术价值、 艺术价值来对其作些考察与论述。 一 宋代“书迹题跋”的学术价值 当我们把宋人所作的“书迹题跋”作为文 章、著作的“著述文木”来看时，我们看到其极 为重要的学术价值。 １ 书学价值 中国是一个极为重视文字书写的围度，汉 字的书写——书法逐渐被视为一门艺术，关干 书法的学问被称为“书学”。书学大致包括书 论、书史、书家与对书法怍品的研究、批评等， 而宋人的书迹题跋则涉及到上述诸多方面。 ，乍品评论。如前已述及的，书迹题跋是题 跋者面对具体的书迹所作的评论、说解，是对 英件或若干件作品的观察思考之后昕作的评 价。例如对书体风格特色、源流的论述，对怍 品雅俗、高下、优劣的论述等，如蔡襄 跋隋丁 道护启法寺碑》：“此书兼后魏遗法，……书当 益老，小稍纵也。” 题王献之书洛神瞅》：“子 敬能作方丈字，砚其细书巧妙，方丈不足为。大 令、右军法虽同，其放肆豪迈，大令差异。古人 用功精深，所以绝迹也。”欧阳修题《杂法帖 之一：“南朝诸帝笔法虽不同，大率意思不远， 眇然都不夏有豪气，但清婉若可佳耳。”黄嚏坚 跋周越书后 ：“周子发下笔沉着，是古人法。 若使笔意姿媚似苏子瞻，便觉行间茂密，去古人 不远矣，何止独行于今代耶！” 题徐浩题经 ： “徐季海惟此一种囱右军父子笔法而七俗气。 如 开河碑 超逸，《孝子碣 老重。然终非王 家苗裔也。”题跋者面对嘌迹反复观 ，细察其 点画、结构、章法，既观其“形”，又味其神。每 所论评，多能抓住特点作切要精当的概括与描 述。欧、蔡、苏、黄等题跋名家对一些碑帖之跋 语，多为经典性的书法评论，戎为后世评书者 必然参考的文字资料。 书家评论。题跋者在评价具体的书迹时， 每论及书家，或述书家生平、思想、学问、书法 师承、书法风格、成就等，ｂ戈为后世书家研究 不可或缺重要资料。如欧阳修跋《郭忠恕小字 ＜说文字源＞》：“忠恕者，五代汉、周之际，为 湘阴公从事。及事皇朝，其事见《实录 。懒奇 怪世人咀知其小篆，而不知其楷法尤精。”黄 庭坚 跋唐玄宗（鹊钨颂＞ ：“唐太宗妙于书， 故高宗虽潦倒怕妇，笔法亦极清劲。玄宗书，班 班犹有父诅风。此如长沙王十世后孙子，优ｆｒ』 其诅耳。”Ｋ书干瞻（松醪赋＞后》：“文章云起 风生，笔力山崩海立，非东坡先生其孰能之。” 跋欧阳文忠公帖》：“欧阳文忠公 极不工； 然喜论古今＾＼书，故晚年亦少进。其文章议论一 世昕宗，书又不恶，自足传百世也。”《跋马忠玉 诗曲字 ：“马忠王翰墨颇有劲气，似李西台，但 少妍耳。诗句亦不草草，盖致古人诗磊磊在其 胸中。亦善题评。至其作乐府长短句，能道人意 中事，宛转愁切，自是佳作。”后人研究书家，读 宋人书迹题跋，每能见史传昕未及之书家生平 细节及学书经历等。 书法理论观点。宋人题跋，评书论 ，每 据个人书论观点和主张对书作、书家进行评判。 例如关于末人“尚意”的许多书法观点，关于书 法的“神”、“韵”、“趣”的问题，关于书品与 人品、书法与学养等等，关于“俗”与“雅”的问 题，关于学习晋人书法与创新的 题，关于书法 为“小道…‘细事”，关于“学书为乐”，关于书法 的实用功能与审美价值等问题，题跋者往往结 合对书迹书家的评论中阐发。宋朝文人书法的 批评观，读其书迹题跋可体会出，他们强调写出 自己的个性特色．还要有一种形质之上的意韵 倾向，如欧阳修昕请的“深趣”，蔡襄“神气” 说，苏轼的“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 求”、“书初无意于佳乃佳耳”、“荀能通其意， 常谓不学可”，茧庭坚“韵胜”说，米芾“真趣” 论等观点，为中国书法批评注人了新的血 ，也 使得宋代书法品鉴赏评有了自身的特色风韵。 又如末人在品评书法时，常常将人的品格修养 怍为一个重要的底蕴。书品、人品关系的赏评 题鉴对后人学书、品书、论书等方面影响深远， 使得有志于书法的朋友，时时提高自己各方面 的素养，努力做君子之事，行君子之行，完善人 格，提高文化素养，增加 见，充实自己，即所 谓克服“见侠、识浅、学不足”等方面，起了积极 的作用。同时也直注意到，不能过度夸张，因为 书法作为一门技艺自有其本质规律的要求，只 是品德高尚而不从事书法技法的学习，其字迹 不一定就为上品。总之，研究宋人 论，末人之 书迹题跋不可 予以充分注意。 关于书法史的论述。宋人的书迹题跋，对 具体书迹的ｉ半述总是放在一定的书法发展过程 中，总是述及一定时代书风书貌的流便递嬗，所 以其中往往有对书法史的片断论述，这是我们 研究书珐史可资参考的。如欧阳修的书迹题跋 中每每论及唐代书学为盛的问题，论及唐以后 他则认为：“五代干戈之后，学校废，是谓君子 道消之时，然犹有如忠恕者。国家为国百年，天 下无事，懦学盛矣，拉于字书忽废，几于中绝。” （跋《郭忠恕小字＜说文字源＞ ）苏轼《书黄子 思诗集后》云：“予尝论书，以谓锤、王之迹，萧 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至唐颜、柳，始集古今 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 而钟、王之法益微。”这里，苏轼对魏晋与唐之 书法之变化作了精要论述，宋人书迹题跋这类 与书史有关的论述甚多，兹不赘举。 中国占代的书法资料，大部是在石刻或法 帖之中，而题跋者对这些石刻或法帖进『亍研究 总涉及字体特征、书法风貌及其变化，在书迹 题跋著述巾或考察记录碑石存世、湮没及当时 文字磨损状况，或有涉猎考￣平述说当时时代风 习，或品评书艺优劣高下，或追述与书写者相 关的佚文逸事等，是研究书史、书论、书家、书 迹所 可缺少的资料，极具书学价值。 ２、史学价值 宋人书迹题跋，不仅把书迹放在书法史的 展中怍评述，而且放在中国历史文化的大背景 审进行考察，所以题跋中每每涉及对书迹产生时 『弋社会文化的论述，特别是题跋中每每述及县 体的人物、事件及其背景，这是更为宝贵的史宴 材料。欧阳修等人的金石题跋重史实考证，其史 学价值自不必晚，就是其他偏重谈书法、谈诗文 的题跋，也蕴含很珍贵的史实材料。昕以宋人的 书迹题跋不仅具有书法史研究的价值，而且对 宏观的文化史研究也恨有重要参考价值。 宋代文人若士博雅好古，喜收藏，精赏鉴， 识见广博，对所搜集或见到的古器名刮铭 、 名家名作进行编纂研究，证经史考，钩沉本原， 而系之以题跋，常可补纠史传之缺谬者，增益后 学，极具学术价值。如欧阳修不仅是文学家，而 且是主持编撰《新唐书 、独撰 新五代史 的史 学家。他的 集古录跋昆 以题跋形式考述壶石 文字并以之证史，是一部重要的金石学文献，也 是有重要史学价值的著作。欧阳修之子欧阳 在 集古录跋尾》的 录目记 中说，此书“可与史 传正其阙缪”。“盖自文武以来迄于五代，盛衰得 失 贤臣义上、奸雄贼乱之事，可以动人耳目者。 至于释氏、道家之言，莫 皆育。然分散零落数 百年后而聚于此，则亦可谓难矣。其聚之既难， 则其久也，又遂将散而无传，宜公之 乎此也。” 《集古录跋尾・后汉孙叔敖碑》一则云：“右汉孙 叔敖碑，云名饶字叔敖。而史记不著其名，而见 于他书者亦皆日叔敖而已，徽斯碑后，世遂 复 知其名饶也。碑世昕罕传，余以集录二十年间求 之博且勤乃得之。然则世之未见此碑者饨不知为 名饶也，谓余集古为无益可乎？”欧阳修用碑史 互证的方法挣幽钩沉，发现楚相孙极敖名 ，纠 正了三国魂名将邓艾的名字读蒿艾音之非，补充 唐史载如害洪州剌史曼黑闼的名字事迹等， 使我们读者得知此人名广字黑闼，唐初与程知 节、秦叔宝等俱从太宗征伐，后与杀建成有功， 至高宗时为洪仆睹Ｂ督以卒的生平事迹等，“集录 前世埋没缺落之文”，这实际上也是他写作跋尾 所遵循的一条原则。再试看他的 唐孔颖达碑》 的跋尾：“右孔颖达碑，于志宁撰。其文磨灭，然 尚可读。今以其可见者质于《唐书》列传，《传》 所阙者，不载颖达卒时年寿，其与魏郑公奉敕共 修《隋书 亦不著。又其字不同，《传 云‘字仲 达’，碑云‘字冲远’。碑字多残缺，惟其名字特 完，可以正 传》之缪不疑。以‘冲远’为‘仲达’， 以此知文字转易失其真者何可胜教！幸而因予集 录所得，以正其讹舛者亦为不少也。乃知亲家所 藏非徒玩好而已，其益岂不博哉！治平元年端午 日书。”在这里，欧阳修喟具『本的实际材料说明了 弛所收藏的古代金铭石刻拓 的史料价值。他同 宋 台撰 新軎书》，订正了 旧宙书》的一些讹 诶，补充了一些史实，就多得益于唐人碑刻。 追踪煦阳修的南宋赵明诚所撰写的 石 录》三十卷，就是仿欧阳修 集古录 体例，著 录昕藏金石拓片凡二千种，比欧阳修所集录的 多出一倍，其中后二 一卷为题跋，共５Ｏ２篇，其 中还包含 数基多的汉、宦碑刻，都是书法各 迹 同时也涉及到法帖之类，在书法上有着重 要的意义。“是正讹谬 去取褒贬”，考证审慎， 影响甚大，是宋代研究金石的重要著作和金 石题跋专书。欧、赵二＾＼著作作为史料当然有 很高的价值。此外，董 《广…Ｉ书跋》、黄伯思 《东观除论》对金石拓片及法帖方面进斤引经 据典，详辨精做、竭情铺陈的赏跋考订，颇具史 料价值。南宋中朝 适《隶释》２７卷 虽然关注 焦点是字而非书，但由于两者天生的 系，客 观上为在 呻磨灭毁失的情势下，保存了大量 有价值的史抖。如洪适在《隶释 卷十《安平框 孙裉碑》中把隶书作为一个明确的定义指｜Ｈ， 并且廓清了与正书的纠缠，有着不可磨灭的功 绩。此书是今天研究汉字流变、石刻碑拓、汉碑 历史的重要文献和珍责资料。《四库全书总目》 把这部书归于“史部”，就是从其以碑订史的角 度而言的。 宋代此种以金石跋尾的 式，对于研究金 石学方面，有开拓之功，对后世影响甚大，意义 深远。此后代 乏人，如明鄱穆 壹薤琳琅》， 赵蛹《石墨镌华》，清顾炎武 金石文字记》， 钱大昕 潜研堂金石丈跋尾 等，足以见出他 ｆｆ］ｑ后世的影响。 二、宋代“书迹题跋”的艺术价值 １、书法艺术文本 名人书法题跋与原迹相得益彰的艺术审姜 价值。找 Ｊ前面说过，为别人的书迹怍题跋时， 这些题写者多是顿具各力面造诣的文人十大 夫，或为文家，或为书法家、画家，或为书画鉴 定家、收喊家等，他仃Ｊ的题跋之作或为俊美的 端楷，或为流变的斤草，其书法艺术文本有很 高的审美价瞳．成为后世习书者所取法的范本。 试看黄庭坚对苏轼的名作所题之《黄州寒食诗 跋 ，黄庭坚本身就是“宋四家”之一，是 为知 名的书法家，不仅跋文精彩，而且跋书亦十分精 妙。行笔痛快沉着，潇 跌宕。后世人多埘他的 跋书给以赏鉴题跋，如明张绩跋云：“此跋尤恢 奇。”明詹景吼 东图玄览编》云：“山各续为之 跋 字亦如坡大，亦异常法。磊落峻爽，气若肓 英威，盖尽气与敌也。然以比坡，有若陌王父子 间，然亦不甚让。”沈尹默 沈尹默论书丛稿》 心平稳，用笔浓密劲利，挥洒娴熟快捷 章法 布局自然精巧，字与字生机连属，阿与阿血脉 贯通，他的跋文书法顿体现了李隆基“风骨巨 丽”，“思如泉而吐凤，笔为海以吞鲸”的书法 主争路，而得草书之法 欲学长史书，日就担夫 求之，岂可得哉！”东坡借比喻告知执实法而不 求变通的愚人，要善学会学。言语惊警．寓理趣 于故事之中，事显而理深，言尽而意不尽。 黄庭坚 题自书卷后 ：“崇宁二年十一－月， 宗谪处宜卅Ｉ半岁矣。官司谓余不当居关城中，乃 以是月甲戌抱被人宿于城南。予所僦舍喧寂斋， 虽上雨 风，无有盖障，市声喧愦，人以为不堪 其忧。余以为家本农耕，使不从进士，则田中庐 云：“山谷此卷，淡墨挥洒，初非经意，然极真率 可喜。”足可见黄庭坚此篇跋书对后世的影响。 详观此跋书，字迹冲出法度工教的樊笼，欹侧迭 荡，无不是黄窿坚恣肆豪宕、淋漓挥洒、一气呵 战之心态的再现及旒露。诚如黄氏自谓“心能转 腕、手能转笔，书字便如人意。”此跋书既是其 沉着痛快心意的再现，又体现了所谓题跋书自 风貌。细品此跋书迹，可体会蔡卞转益多师、撷 取精华的精严多姿的书法境界。 此外，苏轼《题王晋卿诗后》、《书和靖林 处士诗后 ；蔡襄《跋告身帖》；赵明诚 集占 录跋尾跋》；姜夔 落水兰亭序跋》、吴说《独 身的书法艺术价值。 又如軎怀素《自叙帖 卷后的许多宋代名 家的题跋，字迹优美，完全可以作为 法来欣 赏。例苏辙 怀素自叙帖跋》就很精彩有昧道， 体现了苏辙书法的面貌气息，他是苏轼的弟 弟，十九岁登进士科，性沉静简洁，为文汪洋澹 泊，其高处直迫其兄，与其兄、父并称“三苏”。 其书法．世论少愧其兄。苏辙此跋．书风类似苏 轼，卧笔铺毫，结字紧密呈横扃Ｅ倾之势，纵向 之笔多收缩，横撇之笔却自由舒展，笔姿笔势丰 富灵活多变，整体看豪迈气象略显不足，但自有 其撼动人们心魄的奇趣。 赵令畴的《怀素自叙帖跋》，笔画深厚浓 重，结体呈横扁状，颇有苏东坡书之味道．显 然受其影响颇深。此跋书字的笔画之间联系紧 密．流贯畅通，线条有粗有细，结字疏密相间， 行摆向左偏斜，章法上气息随意天盛，毫无拘 谨局促。曾纡 怀素自叙帖跋》，斤楷书。字之 结体、笔意明显有着颜柳的风貌，却又浑然一 体，一派唐人楷书气象充溢于字里行间。然而 细观，其起笔收锋顿挫有力，运笔挺动舒展，笔 姿刚健清爽，结字空间调整合理，通篇气韵协 调而生动。 苏轼的行书《吏部陈公诗跋 ，整体 感觉清秀温和，细观每，＼字部表达得很完 善，颇类楷法书怍，秩序井然，八法皆备。如 “故” “使”、“吏”、“人”、“胜”等字笔姿 翩翩，潇洒自如。 此怍足见出苏轼书法的基本功，下笔并非无 根基来由，他常讲：“真生行，行生草，真如立，行 如行，草如走，未有未能立而能行，未能ｊ亍而能 走也。”观他此跋书，相信会有更深刻的认识。 宋徽宗赵佶《欧阳询张翰帖跋》，书迹亦 顿为精彩，体现着赵估笔画瘦劲而锋芒毕露 的特点，可视为后人摹法赵佶书迹的佳篇。这 件作品点画干净利落，线条迅疾轻利，横画收 笔带钩，竖下收笔带点，竖钩细长而内敛，是其 “瘦金体”书怍的名篇。 蔡卞《唐玄宗鹊钨颂跋》，彳书墨迹，可称 为蔡卞的行书代表作。他的书法结字钋拓，重 孤僧本兰亭序跋 等皆为跋书名作，既体现了 题书者的书法水平，又可视为后入学书取法的 睦篇，具有极高的艺术审美价值。 ２ 文学文本 宋人的书迹题跋，一方面是由古今书迹派 生出来的说解评述文字，具有对昕题书迹的从 属性，同时又是具有性的“文章”，宋代个 人文集每将此类文章收人文集，这些文章有的 是偏重论、议、说的“论文”，有的是偏重于记 事、叙述或夹叙夹议又有抒发情感的文学性很 强的“散文”。明毛晋于《圾古阁书跋・容斋题 跋 中说：“题跋似属小品，非具翻海才、射雕 手，莫敢道只字。”如欧、苏、黄等人都是文学 大冢、巨匠，其题跋的许多篇什便是短小精姜 言简意赅的 文的“文本”，其文学价值是客 观存在的。 读宋人所题写的书迹题跋，体会其所具有 的独特魅力，往往纵横议论，贯穿己意，灵活多 佯，或说理、抒情、记事、写人和学术研讨等． 理识情并举，文学性、趣味性极为浓厚，堪可 视为文学作品的珍贵文本。其内容或品评书迹 的优劣高下，或记录书者的轶事趣闻，或睹书 缅怀故交，抒写友情等 言语精彩，平易流畅， 挥洒自如，佳作迭出，常写得语短意深，颇具理 趣，抒情说理，趣味盎然，展示了宋代题跋大寰 们丰厚的文化学养、多彩的精神世界及高超的 语言表达能力。如苏轼《书舟中作字》：“将至 曲江，船上滩欹侧，撑者百指，篙声石声荤然， 四顾皆涛濑，士无人包，而吾作字不少衰，何 也？吾更变亦多矣。置笔而起，终不能一事，孰 与且作字乎。”短短数十字的题跋， 人描境， 言简意丰，将其遇险事而不惊且通税豁达的从 容形象简笔勾勒。苏氏经历宦海沉浮，在他眼 里自然界的波涛并不可怕，且怕亦无用 倒不 如我行我素更坦然。此则记录了他患难余生的 心情，表明了 砚洒脱的人生态眨。又如苏轼 书张长史书法》云：“世人见古有见桃花悟 道者．争颂桃花，便将桃花作饭吃。吃此饭五十 年，转没交涉（关系）。正如张长史见担夫与公 含如是，又可 堪其忧７１Ｓ？既设卧榻焚香而坐， 与西邻屠牛之机相直为资深。书此卷实用三钱 买鸡毛笔书。”黄氏虽叙滴居生睚，心境却坦然 自得 安然若命，超然物外，其文笔隽永传神。如 《书家弟幼安作草后》中黄山谷谈自己的书法 刨怍体会，“老夫Ｉ之书本无法，但观世间万缘如 蚊蚋聚散，未尝一事横于胸中，故不择笔墨，遇 纸则书，纸尽则已．亦４＂＜４＜ｔ－较工拙与人之品藻讥 弹。譬如木人辫中节拍，人叹其工，辞罢则又萧 然矣”，语句明快，举仞ｊ取譬，形象生动且 录刻， 把其寄情于名利之外的习字作书之境界诩诩勾 勒，其言充满恩辩情感，内涵丰富，立体感极强。 又如 题知命弟书岳》：“知命弟，江西豪士也。 意气合其臭味，极７了推挽之，不遗力，有味其言 之也；至不合其意，虽衣冠贵人，唾辱之知矢溺。 亦自以唛疾 如支离疏攘臂于稠人广众中，物亦 能害之。作小诗乐府，清丽可爱。读书 ｆ、多， 亦会古人意。年不能五十，遂以盖棺，每见其遗 墨，令人陨涕。”黄庭坚简笔勾勒出知命弟的形 象，衰残瘦弱的样子，令 怜惜。虽颤具才华和 个性，可 中年早逝。手足亲情，人亡物在，念之 涕零。正所谓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情动于衷，莫 贵平真。池切亍抒写的是真性睛，故而感人。黄氏在 《山谷题跋》中或叙人论事、或描写抒情、或品 藻赏鉴，文笔情练畅达，浑然一体。 题跋小文“自坡仙、涪翁联镳树帜， 时无 不效颦”（毛晋《汲古阁书跋容斋题跋 ）宋 室南渡以后题跋大家如陆游、周必大、楼钥、刘 克庄等都有 少佳作。如陆游《跋李庄简公家 书》、 跋博给事帖》、辛弃疾 跋绍 辛巳亲 征诏草》等篇章，语言凝炼警精，慷慨悲壮；笔 力雄厚，深沉感人，把强烈执著的爱国赤诚和 尖锐而含蓄的批判精神借短札题跋一・一道出， 意境深邃，耐人咀嚼回味。 总之，读宋人书迹题跋如与知心睿智之人 谈话，去疑解惑， 人茅塞顿开。其文真切感 人，言简意赅，增益广 。堪休末代散文中的一 朵奇葩，芬芳独具。 （作者单位：中国国家博物馆） 责任编辑：任军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