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消费文化涌动下城市文化遗产的克隆

张　　杰　　庞　　骏

【摘要】当今许多城市文化遗产都被改造为时尚消费的场所，涌动的消费文化正悄然改变着遗产保护的理念与方式。文章针对由上海新天地引发的全国城市文化遗产克隆热潮，通过消费文化演变阶段、消费文化本身，及保护规划等方面的解读，认为引发热潮的原因在于规划精英们的引领，制造了文化的“同一化”。并进一步揭示了克隆背后更深层的危机：文化与保护规划理念的危机。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缺乏历史的心境。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培育历史的心境，即在遗产保护中应尽量接近于真实而客观的历史和社会现实，尊重“城市过程”与“遗产本身及其经历”。【关键词】消费文化；遗产；克隆；历史；文化CLONE OF URBAN CULTURAL HERITAGE INTHE CONTEXT OF CONSUMPTION CULTUREZHANG Jie; PANG Jun

ABSTRACT: Currently many cultural sites have beenconverted into fashionable places in cities and theconsumption culture is changing the ideology andapproach of heritage conservation. Aiming at the clonewave of urban cultural heritage triggered by Xintiandiproject in Shanghai, it analyzes the developmentstages and contents of consumption culture as well asthe conservation planning of the cultural sites. It ar-gues that it is the planning specialists that lead theclone. It reveals the crisis behind the imitation whichis the crisis of culture ideology and conservation plan-ning ideology. And the root for all is the absence ofhistoric ideology. Then the key to the crisis is tobring enough attentions to the historic ideology, whichis to respect the process of city and the heritage itselfand its development in heritage conservation planning.KEYWORDS: consumption culture; heritage; clone;history; culture

１　　引论：由上海新天地到全国的遗产克隆１．１　　上海新天地改造

上海新天地位于卢湾区太平桥地区的西北角。该地区初建于２０世纪早期，有自然街坊２３个，占地５２ｈｍ２，基本上都是完好的具有浓郁传统风貌的石库门弄堂。新天地项目于１９９９年初动工建设，一期占地３ｈｍ２，总建筑面积５．７万ｍ２①（图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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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消费文化涌动下城市文化遗产的克隆张　　杰　　庞　　骏１．２　　全国的克隆

上海新天地一期建成后，很快在全国掀起了“新天地”克隆热潮。杭州、武汉、苏州、南京、重庆等地都推出了打造所谓的“西湖天地”、“宁波新天地”、“南京新天地”等克隆热潮（表１，图２）。

与此同时，一大批工业历史建筑冠以“留工业时代符号”，而掀起打造“文化创意”、“艺术仓库”、“时尚休闲区”和“城市快捷酒店”之类的克隆热潮也日趋盛行（表２，图３）。

１．３　　克隆下遗产的“再生”与“死亡”

在全国的遗产克隆中，一方面，一些城市文化遗产在注入“新的文化”过程中得到了“再生”，打造了诸如“北京７９８”、“上海新天地、８号桥”、“宁波老外滩”之类的“再生遗产”，另一方面，一大片历史建筑群、传统街区、甚至历史文化街区在克隆中却遭受严重破坏，甚至“死亡”。

与此同时，在这场遗产克隆生死剧的背后，还演绎出诸多事件，有些已严重侵犯了居民的权利，如“上海市何礼明的祖房，在‘市政动迁’名义下，被篡改为新天地商业广场中的一家酒楼”的事件②，以及“河南商丘新天地拆迁方暴力拆迁，砸柜台打伤房主”事件③等等都让人触目惊心。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１３２９（２００９）０６－００８１－０７【中图分类号】ＴＵ－８７；　　　　　　　　　　　　ＴＵ９８４．１１＋５【文献标识码】Ａ【作者简介】

张　　杰（１９７３－），男，东南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博士，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后流动站，博士后。

庞　　骏（１９７２－），女，东南大学旅游学系，副教授，博士。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０８－２０

１．４　　由遗产克隆引发的思考

基于上述克隆产品，许多都被定位为“时尚消

规划师随笔

planner’s Jottings

图１　上海新天地

Fig.1 Shanghai Xintiandi图２　由上海新天地引发全国的克隆热潮

Fig.2 Copy upsurge starting from Xintiandi project

表１　全国“新天地”热潮——部分新天地概况Tab.1 Other “Xintiandi” projects around the country

费区”，冠以“昨天、明天，相会在今天”等美丽的广告词汇，而引领着全国的“时尚潮流”（表３）。

但正是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潮”中，城市遗产演绎出了克隆带来的“生死剧”，据此如何从

5hm

2

5.2m2

消费文化的视角评析城市遗产克隆现象，以及如何看待遗产内在的文化，如何认识历史等等问题值得思考。

174

２　　消费文化

２．１　　消费与消费文化

众所周知，现代社会中，消费已不仅是人们日常生活行为的一部分，还是一种生活和生产方

82

2009年　第33卷　第6期VOL.33 NO.6 JUN.20091912m

2

2.4m2

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152m2

379

式及通过它所表现出来的人们的社会关系和社会文化形态。因此，消费不仅是一种经济行为，更是一种社会行为和文化形态［２］。所以，在消费社会，消费已经构成一个欲望满足的对象系统，成为获

“

2

m2

”

m

2

得身份的商品符码体系和符号信仰的过程。因此，消费并不是一种物质性的实践，也不是“丰产”的现象学，它具有更多的符号或象征化的意义，这种符号化或象征化既是个性化的要求和生活品位的

300m

表２　工业历史建筑克隆热潮——部分文化创意园概况

Tab.2 Some cultural and creative parks in China

追求，又是为社会所促发和鼓励的结果［３］。

消费文化就是人类所创造的各类消费相关因素的综合，它包括三个层面：表层、核心层和连结层。表层即物质层，是消费文化中的物质文化，包括各种物质产品和劳务；核心层即消费文化中

15

798

798

718

的精神文化，它是消费的指导思想、消费价值取向、基本的消费观念、消费目标追求和道德观念等，通过它可以了解消费文化的基本发展状况和发展趋势；连结层即制度层面，是消费文化中的制度文化，包括消费环境、消费的组织架构、消费的具体方式和消费行为的规范力量等［２∶２３～２４］。

(

50

M50)

——

(

)

8

1865

２．２　　影响消费文化的因素

影响消费文化的因素主要包括社会政治制度、经济状况与经济发展水平、社会价值观念、消

(

300

LOFT49

19

“LOFT49”

费风俗及媒体的控制与引导等［２∶２８］。其中，媒体中的传播系统及广告声像作为消费文化的载体和符号充斥着人们的生活空间，操纵着人们的消费

方式与内容，它们不仅是人们消费发生的策源地，而且已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影响着人们的消费活动，并最终引导着消费文化的发展方向。因此，鲍德里亚认为，现实世界是由大众媒体尤其是电视、网络等竭力支持并渲染的，它在不断引诱着人们消费，只有不断消费才能实现经济的增长，才能实现个人的价值。这种观念图３　工业历史建筑克隆热潮下的上海Ｍ５０是媒体赋予我们的，大众传媒作为消费时代的鼓Fig.3 M50 Art Community in Shanghai

噪者，从它的最初形态开始，就担负着为消费社会摇旗呐喊的角色［２∶６］。

表３　典型克隆遗产功能转换与主要消费内容情况

Tab.3 Transformation of functions and consumption contents

２．３　　消费的层次

消费呈现三个层次。最低层次的消费是纯粹的物的消费，只重视物的使用价值，以维持人们基本的生存需求；第二个层次是交换价值的消费，意在商品的含金量，以证明自己的购买能力，炫耀自己的金钱和富有；最高层次的消费则是对1912

符号价值的消费，要求在消费中突出商品的符号价值，即商品的文化内涵，以表现自己的个性和品位［４］

。

３　　由上海新天地到全国遗产克隆的消费文化解读

３．１　　消费文化的演变历程是促使遗产克隆发生的外在动力因素

消费的层次决定了其文化的发展同样呈现阶段性，即从解决温饱问题的文化到表现个性的文化，从生物性驱动的文化到更富于社会性、象征社会普及程度和公民文化修养水平的同时提高。

性和心理性特征的现代文化。在这个演变过程上述经济发展与消费文化金字塔的形态，促中，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起着绝对性的作用，其使了城市文化遗产的克隆发生，即一方面，经济最显著的体现就是产业发展的状况与消费、消费的发展带来了社会的富裕与市民文化素质的提文化之间呈现出对应的关系（表４）。

高，培育了市民对炫耀与风格的消费需求，而诸另一方面，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当代如工业历史建筑、传统民居等遗产的存在正好为社会消费正经历着一场消费的。在这场满足这种需求提供了场所，因此，北京的７９８，上中，上述的演变阶段同样在我国的社会中发生，海的新天地、宁波的老外滩由此而诞生。另一方并呈现金字塔形，即注重实用的消费文化占绝大面，现阶段金字塔式的消费文化造就了“炫耀”与部分，是塔底；炫耀性消费文化次之，而风格性“风格”的并存，而这种并存是建立在少数市民经消费文化处于塔尖。这种格局的改变取决于富裕

济上“暴富”与“文化素养不足”交织的基础之

表４　产业发展的状况与消费、消费文化之间的关联性

Tab.4 Relations of industries, consumption and consumptive culture

83

论消费文化涌动下城市文化遗产的克隆张　　杰　　庞　　骏规划师随笔

planner’s Jottings

上，所以，基于这样的交织必然促使遗产在注入“新文化”，追求“时尚”中呈现出“文化的畸形”，而畸形最集中的外在体现就是“全国城市文化遗产的克隆热潮”，以及由此而演绎出的一系列“生死剧”。

经济交易，而主要是一种闲暇时间的消遣活动。在这过程中，感念往昔岁月的宁静、舒适、与情怀成为了他们的追求，因此，上海Ｍ５０号的“春明艺术产业园”成为了他们消费的天地，在那里他们可以享受到“２０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的小资情调”与“异国画家的艺术气息”（图４）。但是，透过这些情怀，Ｍ５０号原上海何信纱厂及其历史文化内涵被抛弃了，这一工业历史建筑被篡改了，成为了“艺术文化创意与文化旅游”的场所。而这一篡改，遗产本身原有的“真实的文化底蕴”被置换成“肤浅的艺术文化与小资情怀”，所以，有学者叹息：“Ｍ５０痉挛了”④。

这一痉挛，对于暴富而缺乏一定文化素养的消费群体而言，他们大多是处于炫耀性消费文化的阶段，他们迫切需要张扬自己在经济上的成功和消费的个性，因此，他们仅仅追求表面的“个性张扬”，注重的是“我去过Ｍ５０号，而且在里面消费过……”等，而对于遗产本身的经历与文化

３．２　　消费文化中的“肤浅文化”烙印加剧了遗产克隆的发生

自１９９０年始，随着社会富裕程度的提高与普及，一批先富起来的消费群体，他们的消费不仅仅是一种为追求最大效用纯粹的理性计算的

84

2009年　第33卷　第6期VOL.33 NO.6 JUN.2009图４　上海Ｍ５０内的小资情调与艺术气息

Fig.4 Artistic look of M50 in Shanghai

却毫无兴趣。

另一方面，对于少数富足并具备了较高的文化修养与品位的消费群体，他们已经从炫耀性消费中剥落下来，演绎为风格性消费，他们追求更多的是来自于个人的趣味，时常感叹于遗产内一系列的“艺术展示”与遗产外点缀的时尚符号，而对于遗产本身的文化往往并不关心（图５）。

基于上述，结合两大群体的关注点，遗产克

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图５　北京７９８艺术区内点缀的时尚符号

Fig.5 Fashionable symbols in 798 Art Community of Beijing表５　传媒涌动下的城市文化遗产Ｇｏｏｇｌｅ网络搜寻统计

Tab.5 Statistics of items about urban cultural heritages by Google

Google

“

”

“

”

隆必然盛行。而所有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消费文化本身。　这些消费品，其提供者主要包括地方、开发商、投资商或者他们的联盟体，他们的目标更多是来源于克隆后利润的回报，经济与政治上的收益，如改善城市面貌、提高地方财政收入等等，而对于遗产本身的保护则是次要考虑的问题，或者理念上就认为“克隆就是对遗产的保护”，由此必然制造文化深度匮乏的商品。因此，消费文化是没有深度的文化，它的全部内涵就是类似Ｍ５０号、上海新天地、宁波老外滩的“小资情怀”与“艺术展品”符号本身，受众的怀旧的快感消费实际上就是对这些符号的消费，快感来源于对遗产“真实文化”的篡改，来源于“肤浅文化”的符号（图６）。

103.00 30.30

7981912M50

52.20 53.30 3.95

34.00 1.95 37.10 13.80 0.81

３．３　　传媒的怂恿加速了克隆的发展

基于前文，结合对于上海新天地、宁波老外滩、北京７９８，以及上海Ｍ５０号的Ｇｏｏｇｌｅ网络搜寻统计表明，传媒对于消费起着推动与引导作用（表５）。

而对于上海新天地之类的商品，其价值的显

图６　宁波老外滩紫林坊的前世与今生

Fig.6 Zilinfang of Laowaitan in Ningbo: yesterday and today

现并非取决于商品的“实质价值”，而是取决于表

［５］现它具备何种实质价值的“表现价值”。表现价

值包括了语言的表现价值和非语言的表现价值，如新天地的“品牌”、关于新天地的“语言性说明”以及游客对新天地的感受等，这些在传媒的介入下，将美丽、浪漫、时尚等文化特性巧妙地与遗产本身融合在一起，并通过附加新的形象和符号来使之充满商业的气息，成为精致与时尚的消费品（图７）。但是，正是这种“新的文化与符号”的介入，打破了遗产原有的历史文化内涵，抛弃了图７　传媒怂恿下的克隆遗产

遗产最本质的“文化本体”——这是对遗产的一Fig.7 Illustrations of copied cultural heritages

种否定。因此，在上海新天地、宁波老外滩、南京１９１２，所能够看到的只能是“灯红酒绿”，而市贫民，而是属于游客，也即那些外来的‘文化其背后的内在文化却永远的被抛弃了。

异己分子’。后者的嬉笑回荡在用贫民历史构筑

另一方面，传媒的介入过程，使得遗产内在的布景里”［７］

。甚至，连新天地的开发商自身也清

文化被简单化，并通过制造“拟态环境”来强化晰的认识到“即使新天地真的可以克隆，那么第社会的“孤立分散”的个人对“遗产再生”的认二个“新天地”毕竟失去了号召力，所能取得的知，使得他们成为被传媒操作的“无思想者”，因商业成绩也肯定大打折扣。”⑤

此，由传媒所标榜“时尚”与“潮流”很容易改变人们对遗产本身的认识，改变人们的消费观４　　从消费文化的解读洞察遗产克隆背后念，并在其怂恿下，全国的遗产克隆加速了。

的危机

３．４　　规划精英的引领促使了遗产文化内

４．１　　遗产克隆背后的文化危机

涵的丢失

通过上述解读，可知遗产克隆的核心问题在在上述消费文化的种种演变中，遗产保护的于制造了文化的“同一化”，即遗产文化已经成为规划精英们时时充当着文化保护专家，用其专业某种物化的产物，而不是作为遗产本身文化应有化的语言与充满理性的技术手段阐释着“上海新的精神性、性而存在。而其背后更深层的在天地”、“北京７９８”、“南京１９１２”……的“再生”，于“文化危机”，这不仅仅是对遗产克隆本身的担认为它们采用了“积极的保护态度，不是拘泥于忧，更大的忧虑在于世人如何正确认知本民族、原有的生活形态和建筑功能布局的消极保留，而本地域的历史文化。

是立足于重建和再生上海里弄新的城市生活形而文化危机是通过意义的危机与显现的危机态，研究和领会进而满足当代都市人的生活理体现的。意义危机指克隆遗产文化浮于表面、缺想，强调的是活生生的城市生活本身，是一种与乏深度、无反抗性。真正的文化应当具有否定性，传统建筑式样融合为一体的活法”［６］

。在这种充满而不是同一性的文化说教，不是某种预设的灌输

自豪与示范性的遗产“再生”的理论与实践的引［２∶１５５］

。而遗产克隆之所以能够如此盛行，其重要

领下，全国遗产克隆热潮进一步蔓延。

的原因就在于克隆文化本身不具备否定性、反抗但是在整个过程中，规划精英们的种种努力性，易于模仿。而显现的危机指千篇一律。克隆都无法逃脱商业炒作、房地产开发的巢臼，由此，导致了遗产的“标准化”和“伪个性化”，否定了使得他们所打造的“再生”遗产文化成为“纯正遗产的多样性与自主性。

商业”或“艺术场所”物化的产物，而不是作为遗产本身文化应有的精神性、性而存在，即４．２　　遗产克隆背后的保护规划理念危机

缺乏文化的深度，促使了原有遗产文化内涵的丢克隆背后另一个指向就是保护规划理念的危失。所以，“上海新天地”的“建筑功能从一开始机，这是对规划技术的挑战与。目前，给定就被蓄意篡改了，它由一个贫民的象征转换成了的保护规划是在现实制度语境下，维护遗产本身一个奢华的商业中心——这是建筑话语在视觉和与其环境不受破坏，而对于遗产的发展却缺少相功能上的双重反讽”，在这片上海旧贫民窟的原应措施，因此，缺失发展因子思考的保护规划必址上移植的是新富裕阶层消费主义的生活模式。然是面向过去的规划，是用制度的形式去维护过原有居民的迁离使得关于这个文化场所的空间记去某一个历史片断的信息的规划。而矛盾另一方忆不复存在，“它对旧城民居的资本叙事，制造了面在于遗产所处的现实环境是在不断的向前发一个有关新世界的消费主义神话，但它不属于城

展，它包括了遗产所沉浸的一切社会、经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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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消费文化涌动下城市文化遗产的克隆张　　杰　　庞　　骏规划师随笔

planner’s Jottings

化与人都在发展，所以，用“面向过去”的保护规划来指导不断发展的现实世界必然困难重重。因此，遗产克隆的现实告诫：遗产保护规划理念危机重重，它是制造遗产克隆的技术核心因素。

其次，上述“遗产发展问题”的缺失，实际上是回避了如何面对历史的问题。但现实的语境下，诸如上海新天地、南京１９１２、宁波老外滩等等具体的历史文化遗产，它们不可能回避这一问题，但是，现行的保护制度没有提供相应的规定或引导，因此，在“缺乏发展思考”的制度支撑下，必然导致自下而上的遗产克隆。而这一克隆却彻底了“历史真实载体的原则”，否定了遗产内在的历史文化。

由地奔跑⑥。而希尔斯却说，记忆是个贮藏器，它收藏着人们过去的经历，以及人们从载入史册并被牢记的活着的或死去的他人经历中获得的知识。“记忆不仅贮存了个人亲身经历过的事件，而且还储存了与他来往的年长者的记忆。年长者关于他们经历的描述（这种经历通常优先于他本人的经历）和不同时期留下的文字著作，使他对‘大我’的认识不但包容近期发生的事件，而且包容他未曾经历过的历史事件。因此，他的家庭的历史、居住地区的历史、他所在城市的历史、他所属的宗教团体的历史、他的种族集团的历史、他的民族的历史、他的国家的历史，以及已将他同化了的更大的文化的历史，都提供了他对自己过

［９］

去的了解。”

４．３　　遗产克隆的心魔在于缺乏历史的心境

消费文化视野下遗产克隆的背后，深藏着文化危机与保护规划理念的危机，而这两者的重叠在于“如何对待历史”，这一命题是解决遗产文化

86

2009年　第33卷　第6期VOL.33 NO.6 JUN.2009对于历史不同的理解与认识，规划师、建筑师、、旧城居民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而这种结论所带来的不同的历史价值判断标准，必将导致众多保护理念上的隔阂和距离，即规划师的历史判断必须要经受使用者历史实践的考验，相对于真实的历史来说，现实是有中心的，但同时也是没有中心的。在理论界不可避免的“人是我非，人非我是”（黄仁宇），人们总是试图将自己的立场和地位通过历史而合理化，但纵是宗教信仰也不能全凭主见，即使是所谓的权威评判也应有客观的因素支撑，这个客观因素就是历史，所以这是一个不得不阐明的基本点，也是制约保护观念的一个根本性因素［１０］。

吉登斯指出：“认识到社会需要传统，这是完全理性和合理的。我们不应该接受世界‘应该废弃传统’的启蒙思想。传统是必需的，而且总是应该

［１１］　坚持，因为它们生活以连续性并形成生活。”这

认知、文化的传承、遗产的合理利用等等问题的基础，因此，出现遗产克隆热潮的心魔在于“缺乏历史的心境”。

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５　　反克隆的途径：历史的心境是医治克

隆心魔的良药

消费文化视野下的城市文化遗产克隆的心魔在于缺乏历史的心境，因此，培育历史心境是医治心魔的良药。历史赋予了我们回眸过去的机会，而寄托于往昔岁月的城市文化遗产同样给予了世人缅怀过去的场所，在此过程中，无论是规划者，还是城市消费群体，还是工作人员都摆脱不了历史碎片情结的纠缠，因此，这些遗产需要保护，这是培育历史的心境，实现反克隆的前提。

对待历史，不同历史主体理解“历史客体”由于存在背景性差异而有不同结论，所以“当一个国家和社会需要全部改造的时候，历史所赋予个人的任务，可以和各个人的感观完全不同……很多事情的真正意义，要多年以后静眼冷观才能看得明白。当时用道德观念粗略解释的事物，日后从技术的观点分析，必然呈现着很大的差异，其根本不同的地方，则是历史长期的合理性，前后

［８］　

一贯，源远流长，超过人身经验。”因此，弗吉

是一个客观的历史过程，相对于历史保守主义者来说这过于残酷，但这就是历史，就如列维・斯特劳斯所说“历史并不像历史学家所写的那样，历史就像地质学家和精神分析学家所看到的是企图用时间，或者毋宁说用一种‘舞台造型’的方式，把物质世界和心里的精神世界的某些基本属性表

［１２］　

现出来。”“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但对于历史的

领悟和觉醒却不是客观给定的，也不单纯是客观

［１３］　存在的反映。”所以，“客观的世界和历史虽然只

有一个，但人们对于它的理解和对它所构造的图像则各有不同，这就是历史必然要被不断改写的原因。历史之所以不断地被改写，是因为人们的史

［１４］　学思想是不断地在改变和更新。”历史同时成为

尼亚・沃尔夫把历史学家想象成一个挂羊头买狗肉的小贩。约翰・赖福斯更是用一种十字军的气概和热情来征讨历史。尼采也不时地诅咒着他背负的沉重的人类过去的十字架，他渴望自己能从这十字架中解脱出来，像兽类那样地在旷野中自

了现在的一部分，并且“继续存在于搀和着空间和

［１４］时间－瞬间的活生生的多样性之中。”

正是因为“历史总是存在于观念的王国之

［１３］中，摇摆于真实和假象、确定和可能之间”，并

且“许多历史的确含有谎言的成分，……，关键２００３－０１－２４（２）。不在于它们曾经是谎言，而在于它们从谎言变为

⑥

罗光．历史哲学．台北：商务印书馆，传说的过程”⑦

，所以，对于城市文化遗产的现实

１９８３：２７４。来说“历史不仅是时间的交织，也是空间的交⑦

Ｅ・霍布斯鲍姆，Ｔ・兰格．　传统的发明．顾杭，错”，那么对于规划师、建筑师来说读取什么样的庞冠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２００４：４００。历史，并被读者如何“直译”，也就成为了保护规划的基本出发点和道德基础。所以，尽量接近于参考文献（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ｓ）真实而客观的历史和社会现实，尊重“城市过程”１

鲍德里亚．物体系［Ｍ］．林志明，译．台北：时与“遗产本身及其经历”，无论它是好还是坏。因报出版社，１９９７．此，不管是所谓的新理念“传统与现代结合”，还２

杨魁，董雅丽．消费文化——从现代到后现代是采用了绝对先进的现代技术，还是美妙绝伦的［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３．广告词汇都不能回避历史与现实的存在。

３

Ｄｅａｒ　Ｍｉｃｈａｅｌ　Ｊ．后现代都市状况［Ｍ］．李小科，王全瑞，等，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４．４．

６　　结论

４布莱思・Ｊ．消费者行为学精要［Ｍ］．于亚斌，霍燕，译．北京：中信出版社，２００３．４１－５２．

消费文化在涌动，我们的生活在嬗变，对此５尤谷遵．消费者主权时代［Ｍ］．东正德，译．台我们无法改变，但消费文化给了解读城市文化遗北：远流出版公司，１９８９．４５．

产克隆全新的视角，在这一视角下，遗产克隆的６徐明前．上海太平桥地区改造理念及运作机制热潮既有消费文化演变阶段及其本身文化的影探讨［Ｊ］．城市规划，２００２，（７）．

响，又有传媒的怂恿，但是问题的核心在于规划７朱大可．来自建筑的反讽［Ｊ］．南风窗，２００３，（４精英们的引领，制造了文化的“同一化”，即遗产上）：７８．

文化已经成为某种物化的产物，而不是作为遗产８黄仁宇．放宽历史的视界［Ｍ］．北京：生活・读本身文化应有的精神性、性而存在。而消费书・新知三联书店，２００７．２１．

文化视野下的遗产克隆的背后，其更深层的危机９希尔斯．论传统［Ｍ］．傅铿，译．上海：上海人民出来自于文化与保护规划理念的危机，这不仅仅是版社，１９９１．６７－６８．

对遗产克隆本身的担忧，更大的忧虑在于世人如１０刘宾，潘丽珍，高军．冲突与反思［Ｊ］．城市规

何正确认知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以及保护规划技划，２００５，（９）．

术如何应对遗产发展的需求等等。因此，从这个１１安东尼・吉登斯．失控的世界［Ｍ］．周红云，译．

层面而言，出现遗产克隆热潮的心魔在于：缺乏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１．４２．

历史的心境。所以，医治心魔的良药在于培育历１２伊库兹韦尔．结构主义时代——从列维斯特劳

史的心境，这是解决遗产文化认知、文化的传承、斯到福柯［Ｍ］．尹大贻，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遗产的合理利用等等问题的基石，而历史的心境社，１９９８．９７．

在于遗产保护应尽量接近于真实而客观的历史和１３凯利・唐纳尔德・Ｒ．多面历史［Ｍ］．陈恒，等，译．

社会现实，尊重“城市过程”与“遗产本身及其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２００３．１２４．经历”。

１４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Ｍ］．贺绍甲，译．北

（感谢导师阮仪三教授的悉心指导）

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３．９２．

１５王曼，白玉苓，王智勇．消费者行为学［Ｍ］．北

注释（Ｎｏｔｅｓ）京：机械工业出版社，２００７．

①

改造：上海新天地下注１２亿，翻新老房子．１６霍尔・约翰・Ｒ，尼兹・玛丽・乔．文化：社会

中国经营报，２００１－０５－２０（４）。学的视野［Ｍ］．周宪，许钧，译．北京：商务出版②

参见：谁夺我祖传石库门．南方周末，２００２－社，２００２．

０５－１６（４）。１７陈立旭．都市文化与都市精神［Ｍ］．南京：东南大

③

参见：河南商丘新天地拆迁方暴力拆迁，砸学出版社，２００２．

柜台打伤房主．民主与法制时报，２００５－０７－１８陈廷湘，敖依昌．中国文化［Ｍ］．重庆：重庆大学

０５（２）。出版社，２００１．

④

ｈｔｔｐ：／／ｗｗｗ．ｉｏｎｌｙ．ｃｏｍ．ｃｎ／ｐｒｏ／ｎｅｗｓ／１９／２００５１０１９／１３４７１６．ｈｔｍｌ。⑤

参见：新天地：豪赌中的一张牌．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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