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１７ ｌ 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ＣＳＳＣＩ）来源期刊艺术百家２０１６年第５期总第１５２期 ＨＵＮＤＲＥＤ ＳＣＨ０ＯＬＳ ＩＮ ＡＲＴＳ 口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９１０４（２０１６）０５—０２１７—０３ 城市空间生产中的文化记忆 庄立峰 ，叶海涛 ・ （１．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２１００１８；２．东南大学艺术学院，江苏南京２１００１８） 摘要：在资本逻辑的强力推演下，在权力与资本的合谋中，规模化和标准化的城市空 间生产方式大行其道，现代城市的文化特质和集体记忆日渐缺失。随着全球化和城市化进 程的不断拓伸，当代城市空间生产和再造日渐趋同，“城市空间的同质化危机”愈演愈烈。 在城市空间生产过程中，应加强对城市历史文化的传承和集体记忆的保护。 关键词：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空间生产；城市空间；文化记忆 中图分类号：Ｊ５０ 文献标识码：Ａ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Ｍｅｍｏｒｙ ｏｆ Ｕｒｂａｎ Ｓｐａｔｉａｌ Ｐ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 ＺＨＵＡＮＧ Ｌｉ—ｆｅｎｇ ．ＹＥ Ｈａｉ—ｔａｏ ， （１．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Ｍａｒｘｉｓｍ，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ｊｉｎｇ，Ｊｉａｎｇｓｕ ２１００１８；２．Ｓｃｏｏｌｈ ｏｆａｒｔｓ，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ｊｉｎｇ，Ｊｉａｎｇｓｕ ２１００１８） 列斐伏尔认为，在“具有一定历史性的城市扩张、社会的 解，作为人类文明史上“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的一次分 普遍城市化及空间性组织等各方面”，空间生产都表现为“城 市化进程中的一种社会现象”… 。照此理解，城市就是研究 空间生产的典范和样本。本文认为，对空间生产的研究，应置 工”，“城市和乡村的分离”、走向对立以及由此形成的“城乡 二元空间结构”，其根源和动力就是社会分工以及由此带来的 生产力的发展。正是由于社会分工，商品经济得以形成和发 展，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走向解体。在此意义上，城市的产 生、发展和完型正是基于社会分工。并且，自有阶级和阶级对 立以来，空间结构同样具有对立的性质。随着资本主义的发 于城市文化记忆的背景下，因为城市空间除了具有普通商品 属性外，还具有人类文明演进意义上的精神文化价值，承担着 提供维系社会关系和历史文明传承的重要任务。在城市空间 生产过程中，文化正日益成为其中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展，城市文明逐渐兴起，乡村与城市对立的空问二元结构渐次 成型。城市空间不断扩张，“现代的大工业城市”代替了“自然 形成的城市”，“城市最终战胜了乡村”＿３ 。作为工业资本主 作为一种聚落方式，城市是人类社会实践发展的一种文 明形式，是人类社会生活由“野蛮向文明的过渡”，如马克思所 义的一种生产方式，城市空间生产具有大型化、标准化和集中 化的内在品质。随着这种生产方式在地域上的拓展和征服， 指出的：“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的一次分工，就是城市 和乡村的分离。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 城市与乡村的历史性对立由此开启，并在资本持续积累和快 速扩张的过程中不断地再生产出这种二元结构式的空间对 立。“空间生产”成为了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根本表征， 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域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 它贯穿着文明的全部历史直至现在。” ２＿１ 按照马克思的理 反过来说，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典型空间形态即是现代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２０１６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绿色发展理念引领的中国生态政治学逻辑建构研究”（项目编号：１６ＢＫＳ０６２）阶段性成 果；２０１３年度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及其政治哲学基础研究”（项目编号：２０１３Ｍ５４１５９４）阶段性成果；以及２０１３年度 江苏省博士后科研资助计划“政治学的生态学转向：过程和机理探究”（项目编号：１３０２１３６Ｃ）阶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庄立峰（１９７０一 ），男，汉，浙江宁波人，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宁波城建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研究方 向：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政治经济学，美学。 叶海涛（１９７３一 ），男，汉，山东曹县人，东南大学艺术学博士后科研流动站在站博士后，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生 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艺术传播学。 口 庄立峰，等城市空间生产中的文化记忆 ＨＵＮＤＲＥＤ ＳＣＨ００ＬＳ ＩＮ ＡＲＴＳ ２１８ 意义上的城市。在此意义上，资本主义兴起和发展的过程，实 际上也就是其占有和重组（城市）空间的过程。更进一步讲， 人类社会历史本身也是利用、创造和生产空间的过程。 刘易斯・芒福德（Ｌｅｗｉｓ Ｍｕｍｆｏｒｄ）就将城市视作“文化和 引起资本的追逐，需要的生产、规划和配置，以满足市民 个体的生活需求。 关于城市发展和空间规划，相对于普通民众因自身空间 利益诉求而参与空间生产，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某些专业 力量自然会相对具有更强专业建设性和指导性。在某些专业 力量看来，城市规划的任务是：“根据国家城市发展和建设方 针、经济技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长远计划、区域规划， 以及城市所在地区的自然条件、历史情况、现状特点和建设条 件，布置城市体系；确定城市性质、规模和布局；统一规划、合 权力的汇聚体”，因为城市“促使人类文明的生成物不断增多、 不断丰富”，“促使人类经验不断化育出有生命含义的符号和 象征，化育出人类的各种行为模式，化育出有序化的、制 度”，从而“象征着人类社会中种种关系的总和”。［４１１哈维（Ｄａ－ ｖｉｄ Ｈａｒｖｅｙ）则直接点明了城市空间的文化基因和特征：“空间 和时问概念同样依赖文化的、比喻的和知识的技能。” ＇＿２ 因此，任何一个城市空间的生产，既是一个物质再造过 程，也是一个精神生产过程；既是城市历史和文化的变迁，又 受权力和资本等支配，呈现为一个动态的分化与变动过程。 城市早先的空间特色和格局，就是长期的历史发展和文化积 累缓慢形成的，从而形成了每个城市的独特“味道”，如北京的 胡同与四合院、上海的石库门、西安的城墙、济南的“家家泉 水、户户垂杨”等，长久地羁留在人们的历史记忆中，成为“生 活在某个城市的人普遍认可的一套价值观与视角”，凝聚成所 谓“城市精神”。＿６ 这是一座城市的灵魂，是城市的历史记忆 与文化底蕴。然而，在资本逻辑的强力推演下，在权力与资本 的合谋中，这一切似乎都已成为明日黄花。 空间是政治的、意识形态的。它真正是一种充斥着各种 意识形态的产物。”｜１】６ 对于城市空间生产而言，永远是一 个无法忽略的行为主体，因为是社会资源最大的支配者 和最权威分配者。尤其在一个“强”的社会中，国家意识 形态通过人口、土地、金融、房地产等制度与，再塑城市空 间的同时，对城市的历史和文化记忆也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也正是这些利益相关者以及代表公共利益的权力共同构 成了城市空间权力体系。从根本上讲，城市空间的权力体系 主要由权力和资本力量联合构成，附之以市民社会和城 市规划师、建筑师等专业力量。以国家主流意识形态为行动 逻辑的，其力量既可以体现在用空间发展战略和规划主 导城市空间生产建设上，也可以利用各种行政的和市场的调 控手段影响开发商和普通市民的行为决策，从而对城市社会 空间变迁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另一方面，现代城市空间生产多在资本的强力操纵下进 行。在此意义上，资本主义的城市化过程就是，“资本的城市 化”和“城市空间生产的资本化”的双重变奏，“城市空间建构 和再建构就像一架机器的制造和修改一样，都是为了使资本 的运转更有效、创造出更多的利润。” ” 其中的一个显著 表现是，在城市空间生产过程中，市民生活环境、生活方式以 及价值观念的急剧变化。资本的逐利本性决定了，它必然是 空间生产的魁首和源动力，而作为资本代言人的房地产开发 商，则是城市空间变迁的主力军，是除了以外对空间生产 影响最大的力量角色，是城市空间领域的关键角色之一，是政 府、土地所有者、银行机构及市民之间的链接中介。就市场经 济本身的运作逻辑而言，作为一种稀缺资源，城市空间必然会 理利用城市土地；综合部署城市经济、文化、基础设施等各项 建设，保证城市有秩序地、协调地发展，使城市的发展建设获 得良好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 在城市规划师 的眼中，空间生产的现象和过程虽复杂多变，但其背后隐藏的 是一定的空间秩序。从根本上说，这种相对固定的城市空间 结构，恰是人类社会组织和社会生活的城市空间投影。因而， 空间生产，规划先行。城市规划正是科学地利用地域空问，合 理地组织空间功能，达到空间系统整体最佳状态的方法。作 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城市空间生产目的不仅在于 确定城市的发展规模和空间布局，更重要的是要解决社会矛 盾和冲突，促进经济发展，维护政治稳定和社会秩序，传承城 市的历史文化记忆。应该说，社会各主体对空间都有自己的 利益诉求，城市空间生产需要市民社会、城市规划师、城市建 筑师乃至公共知识分子等专业力量的参与和制衡。但说到 底。“城市作为一个艺术品，并不是一个或者一群规划师的杰 作，而是全体城市居民的共同创作。”［９］４４城市是人的城市，人 是城市的主体，正因为有了人的参与和活动，城市的历史才有 味道，城市的现实才变得鲜活。 因此，城市空间生产是各利益团体资源竞争的过程和产 物，其中主要包括的主导、资本的运营、专业的力量和民 众的参与。城市空间既非空洞的，也非静止的；它弥漫着各种 社会关系，蕴含着某种社会政治意义。“它并非一个单纯的自 然或者神圣之物”，对于列斐伏尔而言，“空间不是观念的产 物，它主要是政治经济的产物，是被生产之物。” 社会在生 产空间的同时，空间也在积极能动地形塑和建构社会，空间由 此成为各种社会关系运作的结果与媒介。更进一步讲，本身 就是人类文明发展结果的城市，其空间结构是由人创造的，更 多地打上了人类社会生活的文化特性。城市的文化基因由此 形成并代代相传。 随着全球化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拓展和加快，资本和权 力生产空问的技术手段日新月异，现代城市空间生产愈发摆 脱了自然生长的周期和过程，规模化和标准化的空间生产方 式大行其道。当初，城市的历史根基早已动摇；现在，城市的 空间特色和文化记忆正日渐消逝。其中的一个突出表现就 是，城市空间日渐趋同，千城一面的建筑形象泛滥成灾。 在一个没有文化历史感的城市空间中，建筑文化意识形 态也在不断整合。在资本与权力的共谋下，当代城市空间生 产和再造日渐趋同，此即所谓“城市空问的同质化危机”。尤 ２１９ Ｉ 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ＣＳＳＣＩ）来源期刊艺术百家２０１６年第５期总第１５２期 其２Ｏ世纪９０年代以后，世界各地城市之间差异迅速缩小，城 市特色日渐消亡。虽然目前城市的空间格局和形态存在一定 的差异，但是这种以建筑形态多元化为特征的差异，并非基于 当地城市的自然、地理与环境，更非植根于本地传统特色与地 域文化，更多地表现为一种表面化标签的流行商业符号。而 当这些…标志性’泛滥成了‘普遍性’，混乱的图底关系也就 终结了城市的整体性，导致城市的特色风貌无法显现。” 任 何一种建筑一旦失去它所植根的文化土壤，就丧失了其本来 应当拥有的特色文化内涵。 作为城市居民生活、体验、想象和意识表达的场域，集体 记忆中的城市空间是人们求证社会身份、获得地位认同和情 感归依的场所。在具有集体记忆的城市空间里，市民可以获 得一种自我认同感，获得自我价值和情感依归，个人的生存和 发展呈现出一种和谐的有意义状态。而资本与权力合谋下的 城市空间生产，城市的地域特色及集体记忆正日益被磨蚀，冷 冰冰的理性主义和城市空间的隔离造就了非人格化的景观， 数千年来一直延存下来的城市特有的文化传统及其带来的归 依情感日渐消逝。套用马克思当年的预言，而今的城市空间 生产导致了普遍物化现象的产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演变成 为纯粹的空间关系。人创造了城市空间，创造了城市空间文 化，但同时人却越来越觉得无法辨识和理解自己周围的城市 文化。这时的空间文化已不再是人的本质属性的表现，反而 成为一种束缚人的异己力量，成为人的对立物。人反过来受 制于自己生产的空间和空间文化。在当今世界的城市空间生 产中，马克思一百多年前深刻论及的“异化”现象一再上演。 处于城市化进程中的诸多国家，此类现象无处不在并不断加 深，逐渐内化和侵蚀着人们的精神、心灵与集体记忆。 面对城市空间生产和再造过程中的“同质化危机”，以及 城市空间的“集体记忆缺失”状态，对城市历史文化的传承以 及对集体记忆的保护，应该成为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和 义务。而今的文化生产已经沦落到为资本增殖和积累服务， 争相成为资本的帮凶。这就需要的努力和公众的抗争， 从历史和文化两个层面同时着手，在进行文化创新形成新的 空间文化的同时，维护城市的集体记忆，避免城市空间生产和 再造过程中的“同质化危机”。 在索亚看来，从根本上说，人类就是空间性的存在，人类 主体自身就是一种独特的空间性单元，总是生活在空间、场 域、环境、居所等的生产过程中。在这一空间生产过程中，人 类的思想和行为塑造了我们周围的空间样态，我们的文化观 念在其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当代社会是一个大众文化和 大众传媒起主导作用的社会，大众文化已深刻地影响和改变 了我们的私人生活空间和社会公共生活空间，并试图从整体 上重构当今社会形态的政治、经济、文化形态。具体到当代空 间生产和消费矛盾最集中的城市（都市），索亚认为，人们在城 市空间生产、选择、居住、迁徙上带有深深的文化属性烙印。 不同城市以及城市的不同区域都会形成其特定的空间文化属 性，洛杉矶有洛杉矶的空间文化，阿姆斯特丹有阿姆斯特丹的 空间文化；①一个城市内部的富人区有“富人文化”，贫民区也 会形成“贫民文化”。这种文化属性是如此根深蒂固，如“贫民 ＨＵＮＤＲＥＤ ＳＣＨ００ＬＳ ＩＮ ＡＲＴＳ 口 文化”会造成贫困的再生产甚至代际生产。在索亚等人看来， 相比制度上的歧视，无形的文化劣势更加难以消弭。因此，以 索亚为代表的洛杉矶学派，对新马克思主义城市空间研究过 于强调资本积累和循环对城市空间变迁的决定作用提出了批 评，突出了文化多样性在解释社会空间冲突中的作用，指出了 不应单纯地根据经济因素和阶级斗争来解释一切社会冲突。 作为一种公共资源，且是一种不可再生的公共资源，城市 文化区别于社会经济生活中的其他资源。城市文化是保护性 资源而不是开发性资源，具有独特性、无可替代性、不可恢复 性和非人工再造性等特征。在城市面貌日新月异的每一刻， 城市文化遗产的保护刻不容缓，尤其是在老城改造、基础设施 更新、拆迁与扩建过程中，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和力量微薄的 个人难以担此重任，以提供公共物品为己任的则责无旁 贷。面对大拆大建、现代建筑的滥觞的城市空间改造，为保护 城市文化记忆，必须采取的一系列有效措施，如提供政 策、资金、管理、教育支持，协调保护工作中企业和居民的利益 纠纷，调动和整合文物、文化、城建、环保等各种力量，运用经 济、行政、法律手段进行协调，保障城市文化记忆传承中民众 的主体性和积极参与。 （责任编辑：帅慧芳） ①有意思的是，在《第三空间——去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 方的旅程》中，索亚花了很大篇幅比较了洛杉矶和阿姆斯特丹 这两个看上去互不相干，就像“爆米花和土豆”那样根本没有可 比性的城市，得出了耐人寻味的城市化、现代性、后现代性等文 化研究意蕴。 参考文献： ［１］包明亚主编．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Ｍ］．上海：上海教育出 版社，２００３． ［２］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１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 １９９５． ［３］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１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 ２００９． ［４］［美］刘易斯・芒福德著，宋俊岭、李翔宁、周鸣浩译．城市 文化［Ｍ］．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２００８． ［５］［美］戴维・哈维著，胡大平译．正义、自然和差异地理学 ［Ｍ］．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２０１０． ［６］［加］贝淡宁、［美］艾维纳・德夏里特著，吴万伟译．城市 的精神［Ｍ］．重庆：重庆出版社，２０１２． ［７］Ｄ．Ｈａｒｖｅｙ，Ｔｈｅ Ｕｒｂ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Ｃａｐｉｔａｌ：Ｓｔｕｄｉｅｓ ｉｎ ｔｈｅ Ｈｉｓｔｏ— ｒｙ ａｎｄ ｈＴｅｏｒｙ ｏｆ Ｃａｐｉｔａｌｉｓｔ Ｕｒｂ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Ｍ］．Ｂａｌｔｉｍｏｒｅ：Ｔｈｅ Ｊｏｈｎ Ｈｏｐｋｉｎ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５． ［８］戴华东．城市规划中城市整体人文形象的塑造［Ｊ］．民营 科技，２０１１，（Ｏ７）． ［９］赵鑫珊．建筑是首哲理诗［Ｍ］．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１９９８． ［１０］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Ｍ］．南京：江苏人民出版 社，２００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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